清明
田暖
繁花又开遍了每一个角落
我们还没有从疾病和伤痛中完全恢复
就连最好养活的绿萝也枯掉了一半
我剪下它们枯掉的叶子
把旺盛的枝茎重新插芊在泥土里
它们不久就会像我们
拔掉输液器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我们重新备好了美酒，把酒洒在
也雕刻着我们名字的她的墓前
拔去周围的荒草
将几枝红灿灿的康乃馨别在她鬓角
她在照片里依然笑得那么迷人
我一直没有落泪
此刻却突然泪流满面
周围的人们也和我一样
远处蓬勃的绿正袅袅升起
一个交迭代出的人间，我们一如继往
热烈的爱着，虽然它多病又多舛
2023.4.2
午后大梦
恍惚做了一场大梦
又被突然惊醒
身上背着一个沉重的十字架
拖着我们残损的小命
和活着
拖着千山万水
你努力张大嘴巴，喘着粗气
用力抖落着它
就像抖落掉身上的墓穴
就像春天重新抖开它的姹紫嫣红
醒来还是发现
你真的一直努力背着一个这样的梦
2023.4.2
输液室里的女人
也许是对打针的恐惧
后排输液的小女孩突然大哭起来
她的母亲一边喝斥一边打她
哭声惊天动地，震耳欲聋
哭声仿佛来自我的童年
因为蚂蚁上身，出于内心的恐惧
我也这样害怕地哭过
我的母亲也曾这样
“就不能好好地安慰孩子？”
真想冲上去阻止这个妇人
后来我看到她出现在换药室里
眼睛又红又肿，眼窝里还滚动着泪水
像打了我又哭泣的母亲……
等我再转身看她们时
孩子却神奇地停止了哭泣
她正给她喂水，我的眼睛却突然红了
等我一只手提着药液
艰难挂向输液杆的挂钩时
妇人竟温柔地伸过来一只手
帮我把药袋挂在高高的输液架上
我和她
隔着一段未曾消失的泪光
202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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