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眼泪
文/李翠萍
即使父亲倒地
她瘦小的身板上总有一副担子
挑了朝霞挑黄昏
挑了雨滴挑风雪
记忆停留在十五岁时
那是一九八六年八月的一个雨天
父亲被停放在上房地上新铺的麦草上
哥哥哭着用几块青瓦轮流压着父亲干瘪的胸口
母亲晕过一次又一次
姐姐们含泪用麻叶缝制孝服
村里的长老指派她去帮厨、去挑水
长老说:
吊唁的
续香的
帐篷里打麻将、玩扑克的
那些人都是来帮忙的
他们要吃饭、要喝茶
要侍候好他们
大哥对她说 :忍忍,去吧
不能让父亲一直停在地上
大家都忙,顾不上
草铺你就不用去跪了
她去了,
去离家二里远的村口挑水
第一担,水和着泪
第二担,水和着泪
第三担,水和着泪
五十八岁的父亲
人生定格在那个雨天
今年五十一岁的她
谈到挑水
总是泪眼朦胧
她说她挑的眼泪比水还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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