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诗意(八首)
文/濮建镇
一棵棵树
不危及生命的财富
全在枝条上积攒，然后
向秋天兑换成金币
交给地下的根须
藏入年轮搭建的金库
这样年复一年
财富越挣越多
库体越存越大
等到实在负累不堪
许许多多树
直接累死了
也有明白过来的大树
只挣一点够活着的钱
把库房中的财富全部散尽
只有这些树
能活过千年
麦芒
也曾绿油油过，柔软过
为何崇拜上金色
为何坚成硬刺
想想这些问题的内核
就让人头痛
我只直观察知
那么多眼睛盯住的麦粒
皮壳光滑，满腹洁白无瑕
哪有一点防身手段
麦芒肩负守护之责
唯有熟知生存之道
修炼身体成一根根利器
才能为麦粒刺出一条条
再也细小不过的活路
秋天的芦苇
总在河边走的芦苇
走到秋天了
那满头白发
还能晃悠在金风中
看着许多不但湿了鞋
还有被割被斩的景象
这不是芦苇命好
是他们从一开始
就抽空身体中的欲望
有那一身气节
撑起了善终
树叶
像耳朵，也只是摆设
不然我走过去
树不会没反应
是张开的嘴巴
是的，风一吹就说些
树自己能听懂的声音
这种不听只说自己的功夫
让树省了不少烦心事
草木的命运
天空揪住他们的头发不放
大地紧紧拉住他们的腿脚
他们被拉扯着越拉越长
就是挪不动想站边的一步
好像他们是最容易得到的
力量，不顾他们死活
在拚力争抢
可是在天地的对峙中
他们连自己的主都做不了
也许天地正是看中了
他们的这个优点
一幕秋景
当叶子摇摇晃晃摔下来
风跌跌撞撞跑过去
想赶紧接住
已经干皱的北风
终究没有力气接住叶子
还被叶子带着
一同摔倒在地上
高粱熟了
高粱蒸熟了
在一只巨大的玻璃缸里
酿出醉色
北来的风
顺手弄一些
灌红了一路上
许多叶子的脸
风自己也被醉得
不停摇晃
谁也扶不住
繁花散尽
春天还没有结束，我眼中
一片片花瓣正在飘落
像蝴蝶一样，有风吹起
顾不上护泥的最后使命
就悄然不知了去向
来不及空闲一下的枝条
很快，便有脉络清晰的绿叶
纷纷挤位上去。仿佛
对花的存在与离去
树枝是不在乎的
毕竟每棵树的骨头里
缺的从来就是阳光与水份
那要全靠叶子与根须去抓取
相关一棵棵树的生死
花的添锦作用可以忽略
散尽就散尽吧
几阵风便吹得干干净净
从此反而落得清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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