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楼四号
并不是你说好就好，你说不行就不行
有些事情，除了相信自己的眼睛
还要看当时的心情，甚至天气
以昨天为例，一阵看似真实的闪电雷鸣
不过是十四楼那个人，坠楼划出的弧线，触地的响声
事情其实很简单。一对夫妻
争论着，前晚是否有雷电
醒着的人说，我听见有
梦着的人说，我听见有
开始还有说有笑，最后因为先有蛋还是先有鸡的顺序
不欢而散
半梦半醒之间，一个人，不知是男是女，突然翻窗跳下去
经过我家窗前，礼节性喊了声“汤哥再见”
同一时刻，天造的雷电响起
像上帝的一声干咳
盖过了他或她，人造的雷电
●八楼二号
早上出门遇见，招呼一声“上班了啊？”
傍晚回家遇见，招呼一声“下班了啊？”
仿佛他们的工作，就是每天早晚堵我，给我添堵
八楼二号，男的姓黄（我尊他为黄弟）
女的不知道姓什么，昨天突然改变了问候语
“昨晚青蛙满天飞，你们家捡到几只？”
黄弟横她一眼，“不要打胡乱说”
然后嗒的一声，闭紧自己的房门
类似的口误连续发生，弄得我很头疼
去问楼下的风水大师，他说他最近习得一门邪术
能唤来青蛙满天飞
能让时光颠倒，让一蜘蛛变一只猪
还说，“你最近写诗，一定要烧香磕头
少戴眼镜，多用黄色的纸”
●七楼三号（一）
七楼三号的风水大师，远香近臭
临省、临市很多官员、发财人都来找他
看宅基、阴地，掐算什么时候出门
大吉大利，常常十拿九稳
十七天前，他开着自己的宝马
去南方彩云下，接圣水，洗自己的袈裟
回家晚十七秒，错过良辰吉日，轮胎被钉子扎了一下
一个孔洞，奇妙地，从左轮胎转移到他的左卵
今天我去看他，顺便聊一下停飞青蛙的问题
——扰民事小，影响“四城同创”事大
惊讶发现，他已经成功将左卵的孔洞
一半转移给了我的黑猫，变成猫眼
一半在公用的白墙壁，变成墙眼
——我们之所以处处提防他，周围的破坏，不祥
包括谁家生米煮一天还是生米
月亮上桂花树砍一年还是桂花树
都是因他而起
●七楼三号（二）
风水大师说，三岁前的婴儿
能看见我们看不见的脏东西，例如妖、鬼、魂
天越黑越清溪
但又瞬间失忆，像喝过孟婆汤
但是一般正常人，很难回忆起三岁前的见闻
即使有碎片化记忆，想当然的成分比较大
风水大师说，他就不一样了
他不仅记得三岁前的所有所闻，还清楚物像背后的隐喻
而这，正是他异于优于常人的本事
他还说说，他能看清一个人的未来
吃，穿，住，行将要遇到的良机与危机
指引大家趋利避害，化险为夷
这话很对，我曾亲眼目睹，昆明某房产商（原籍我县）
找他卜卦说，三月里忌东行，不能坐飞机
结果，东航3月21日出大事
●八楼三号
八楼三号曹孟德说，宁叫我负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负我
这话曹操好像也说过
曹孟德他爹，居然不知道曹操
又名曹孟德，取名撞车了
还真撞车了，昨天老曹疑似看见自己妻子
坐在别人的车里，脑门一热，油门一轰
把别人的车撞进河里
等他若无其事回家，看见妻子衣服水淋淋，有河鲜味
他越想越后怕，居然想到杀人灭口
把妻子领到刚才翻车的地方
使劲按进了河里
三天后破案，曹孟德的妻子看见
曹孟德的尸体，和两只蜘蛛在一起
●七楼四号
最近几天，总感觉，七楼四号有人磨刀霍霍
动静很大，像是发生了战争
细思极恐，2001年这种性质的磨刀出现过一次
当年发生了阿富汗战争
美国用五十万美元的导弹，打中
一万个五十美元的帐篷
2003年，这种性质的磨刀又出现一次
当年发生了伊拉克战争
美国用几百架飞机
消灭了几百万伊拉克平民
今年再次出现，难道俄罗斯与乌克兰的战事
需要美国出兵？
——七楼四号，这让我想起了
美国的国庆日——七月四日
●十一楼二号
我楼上那家，男的姓牛，女的姓马
他们过的是牛马不如？还是牛骑马，马骑牛？
我一无所知。跨入他们的家门
二十九年了，掐指一算，不过三两次
不是不熟，不是不和，我们两家
用开水反复煮过，像水垢，熟得不能再熟
我们一起打过牌，一起攀过酒，一起讨论过老鼠的超生问题
我们互有人情往来，还有三两个共同的朋友
举例来说，我没有进入过他们的卧室
但他们什么时候做爱，强度有多大；什么时候吵架，效果有多好
都一清二楚，因为他们的床和楼板从不撒谎
都是好孩子
——楼上楼下，一个在上一个在下
我们极像两条平行线，近在眼前
远在天边的天边
●十楼三号（一）
一对看破红尘的夫妻
一个妇产科医生，一个脑外科医生
他们把人体看得太彻底
妇产医生说，阴茎，阴道
不过两种形状不同、恒温的肉
既难看，也难闻，更不敢吃
只因为长在了人体的中间
成为了人类的焦点
脑科医生说，大脑即一颗核桃
只是软一点、热一点
所谓思想，欲望，生命，都不在这里
只因为长在人体的最高处
高处不胜寒
“所以啊，”医生说，“不要太讲究礼节和形式
把心中的杂念和妄想尽量付诸实践
及时行乐，笑着死，最符合医学”
●十楼三号（二）
医生夫妇的女儿是牙医
什么叫牙医？就是能把真牙换成假牙的人
“假牙比真牙好看，金牙比瓷牙好看”
牙医展示她的满口金牙
含混不清又非常肯定地说
这话没毛病。以她丈夫为例
最有钱时，装了两颗金牙，特帅
次有钱时，把金牙换成瓷牙
吃饭喝酒都没有大问题
后来他把自己卸载的旧牙复原
结果人越来越丑，钱越来越少
最后妻离子散，无疾而终
变成了牙医门前的标志性建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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