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察生活却不兜售主意
——简评齐伟《天黑之前》

萦之


诗可能有秘密，就像人一样，这些秘密是一种潜意识的颤动，是对敏感读者的额外奖赏。这首诗奖赏给读者什么呢，诗人营造的那种洞察生活却不兜售主意的氛围。诗人截取天黑之前的一段光景，隐约传达出黄昏的人生感悟，给花点灯，给草让路。世间万事万物似乎都可入诗，一首诗的好坏和题材本身没有很大的关系，和题材触动诗人的程度有关，这触动，是落在诗歌上面的光。

这首诗选取陌生的队伍、石桥、河水、游泳者、天鹅的绝唱、月亮、跳舞的老人、洒水车的音乐，构成天黑之前的小宇宙，宇宙丰富，而诗人的触动点只落在这里，在这里看见光，这是诗人的洞察和心境。

陌生的队伍，陌生传达出人和人的隔膜空阔之感；河水缓缓流，逝者如斯，传达出时间苍茫人生短暂之意；而队伍陌生，河水依旧，物是人非，人世沧桑，这象外之意，就构成第一节诗情感的颤动。逆流的游泳者和天鹅的绝唱，昂扬挣扎的情绪和永恒的月亮形成对抗，诗的情绪顺流而下。诗后半部分，人们的犹豫、观望、仓促和诗人的平静对比，诗的情绪至此越过险滩进入开阔之地。

空间推移有序，情绪流转畅达，洞察生活，而又给读者吞言咽理的飘忽之美。

“在北方，你才能看清楚北方”，是警策之句，耐寻味，和在庐山之外看庐山同妙。

当然，诗可以更紧致些，如果我写此诗，“回首遥望。泽水而居”“听见”“他们尽情地跳着”“而我只有平静”，这样的词句可能弃置。不过，对于诗，无论读多少遍，也不能成为诗人自己，最终也只能是在北方之外看北方。


附：
天黑之前

齐伟



迎面走来陌生的队伍
我快步走过石桥
回首遥望。泽水而居
河水依旧自西向东
缓缓地流

游泳者在河中逆流而上
听见东湖的方向传来
疑似天鹅的绝唱
看地上霜
依然是过去的月亮

善良的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
犹豫、观望、仓促
老人们在跳排舞
他们尽情地跳着
忘记了我的存在

年轻人有更远的路
有人比我看得更远
而我只有平静
还能做些什么呢
给花点灯。给草让路

我反复练习一首诗的写作
北方洒水车的音乐
为什么总是兰花草呢
在北方，你才能看清楚北方
这白天与黑夜相连接的部分


     2021年12月12日于锦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