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藏行（组首）
文/蔡力平
《康巴第一关：折多山》
从4962米俯瞰：天折了九折
第十八道弯以下，岷江雅砻江大渡河
奔腾成溪
过了垭口。入藏
不忘采朵格桑花不忘吼几句康定情歌
进了木雅公主花宫的门
不是藏王
我也必须替松赞干布多几次情
我也必须是条康巴汉子，拉着川藏线
逶迤。一路向西
从辽阔到辽阔。走到无边
有雪在7556米的高处，向贡嘎
献哈达
上了蜀道谁不仰视这蜀山之王
唯有那朵云在折多，不散
低徊。替山镇关
《安静地选座山作脊梁》
导游多吉平措说——
风一吹就等于把经幡诵读一遍
藏羚羊好像没有听见，牦牛也在吃草
众神坐在经文里，看我喘出的风一遍一遍诵读
“唵嘛呢叭咪吽”
经幡过于辽阔，秃鹫盘旋的地方
云过于白
我始终没有走出高反在我体内留下的空白
一半已经虹化。五千米以下不再有风
其实忘记呼吸也挺好
我需要把手伸进云里捧出天上的蓝
更需要安静地选座山
作脊梁
《稻城亚丁神山》
走一步退三步
已经竭尽全力了
却无法接近——
仙乃日、央迈勇、夏诺多吉
诸神驾起云
——起风了
多少次自以为是与自作聪明
唾手可得的自负
有多重
虚汗虚脱：虚字留下
急于减负的，不是后遗症
为喘不过来的
那口气
藏雪鸡，抖落一个人
唇边的雪
他的脸依然煞白
神住的原生态，多数时候
爱过度曝光
《稻城亚丁牛奶海》
4600米的海拔
不需要神再造新高度了
我用四个半小时走过缺氧的山
再以三个半小时返回
多吉平措的马
讨厌这个吸着氧的观光客
过了这个坡
太胖太虚，下不了马
它每次呼吸，比我八个钟头
更急促
我看山。看这滩比海更蓝的海
一道行将绝迹的金光
从对面下来，入水
多吉平措知道牦牛已经下崽
该回家了。女人
该给娃喂奶了
门口几百年的长苞冷杉
约定在天黑时分
同山影，一道成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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