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ze=5]打开海子世界的一把神秘钥匙

                   —— 赏析海子的《粮食》

文/淇河

热爱诗歌的人，一定对海子其人并不陌生。更为其诗歌所展现出来的神秘而绮丽的世界，拍案惊奇。然而，对于如何进入他的诗歌，可能会产生诸多的歧议。不过如果我们注意到，同一这一诗歌写作技巧在他的诗歌中被娴熟地运用，也许就会平息许多纷争而趋于理性，这一技巧也是打开海子诗歌世界的一把神奇的钥匙。曾深深影响过海子的某外国大师（这里不是学术论文，所以不做任何扩展，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行挖掘），如是说：同一决不等于相同，也不等于纯粹同一性的空洞一体。同一，是两种或两种以上不同的事物在貌似不同元素的框架中，在特定的语境当中，经过层层分解并思考，衍生出来的被赋予了某一共同属性的交集与统一。它与相同的最大区别则在于，相同总是在寻找无区别化，在不经过思考就可以达到单调的和谐一致。较于同一而言，相同则容易使审美果效流于平庸化。因此，同一这一技巧的应用，可以让诗人与读者同时进入多维空间，可以抵达天空的向上，可以回归土地的向下。

同一这一概念在现代诗歌中的引入，使现代诗歌所能延伸的内涵的层次得以无限的丰富，又使诗人在不可能的场景与事件上，可以做为他者隐身其中，让语词的空壳注入灵魂的言说成为可能。因此，在一首诗当中，这一修辞手法的运用，使简单的诗歌事件，为真实生命活动的指证与演绎，开辟出了一个全新的通道。

因此，我们带着这种好奇、求知的心，进入海子的《粮食》这首诗歌的第一节，“埋着猎人的山冈/是猎人生前唯一的粮食“。这里的最大特色，在于同一这一表现的手法运用，所展现出来语言的丰富肌理。特别是意象间的转换，当它们寻找到可通约性时，整首诗一定会让人回味无穷。”山冈”到”粮食”这两个意象间的转换是借着”猎人”这一共同的媒介（这就是我们前面提到的同一的运用）来完成的。作为猎人，他的生命意义，他的存在价值全部都来源于出产猎物（粮食）的山冈。生于斯，长于斯，终于斯。生死相依的”山冈”,是其唯一获得粮食的源头。在这里，“山冈”成了一个放大的符号。它孕育生命，滋养生命，最终还包容生命。

好了，我们进入第二节，“粮食/是图画中的妻子”。然而，猎物，隐藏在林中深处的”粮食”,又是何等的虚幻!虚幻得像”图画中的妻子”。所以，这里的”粮食”到”妻子”两个意象的转换，是借着”粮食(猎物)”在山冈里,不可捉摸的”隐”，以及图画中的”妻子”不可触摸的”隐”,来完成。哦，粮食!哦，妻子! 我们迷恋，我们梦想，我们追逐。当然，任何美好东西的获得，都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因此，第三节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诗意展现，是诗人要告诉我们，那是怎样的一种代价——“西边山上/九只母狼/东边山上/一轮月亮”。山冈。诗人在这历尽艰辛，诗人也在这里构筑梦想。为了获得粮食，必须时刻警惕并面对”九只母狼”伺机而动，随时成为它们的粮食的危险。“九”与“母狼”都是象征劳动获得过程的艰辛及其强烈程度。而美好的梦想，在这里诗人却只用孤一的”一轮月亮”来表征。一轮月亮，一张薄薄的，一吹即破的白纸，贴在东边的山上，其冷静的美，其冷峻的险，呼之即至。当然，月亮的出现是在天黑的晚上，而且不是天天都有完满的月亮，要摘得一枚完整的月亮，得到她，一样要面临重重困难。另外，诗人也通过“九”与“一”这两个极端的数字，营造出一个戏剧化的情节，当情感的帷幕缓缓开启，你会迫不及待地进入角色。

接下来，我们进入第四节，“反复抱过的妻子是枪/枪是沉睡爱情的村庄”。那么，谁才是真正的妻子呢？对于劳动者来说，无疑是手中的工具。这工具，从更广泛的意义来说，它不仅是个体的，也是集体的，它成为人们同时进入物质世界与情感世界之间的一座桥梁。于是，诗人通过“反复抱过”这组词语，让“妻子”与“枪”在相同的位格上，建立起了牢不可破的情感关系。他深爱着妻子！他深爱着枪！寥寥数字将劳动者最朴素的情感，展现得淋漓尽致。但是，诗人奔流的情感并未在此止步，而是笔锋一转，从“枪”转换到了“村庄”。这么大的跨度，如果你不理解“同一”这一创作技巧，是无法解开这个诗结。“枪”作为一种生产工具，它自然而然的地会与靠山吃山的“村庄”建立起不可分割的内在联系且互相依存。所以，诗人笔下的“枪”也成了整个村庄的物质与情感上的寄托。

有了“猎枪”这一生产工具，并付诸于艰辛的劳作，才能获得真实的爱情。也只有整个村庄的人们都借着这托付着共同梦想的工具并投入劳动之中，才能让整个村庄获得爱情。做为个体的每一个才可以在劳动的丰收与满足之中安然入睡，享受美好的爱情。正是，这样的一座厚重有爱的山冈，哺育着、接纳着天下万物苍生，既是本源又是归宿。整诗首尾呼应，浑然一体，有其偶然性，更多的是诗人的敏锐、审慎、机灵、大胆等等因素相互効力的结果。

当然，读者也可以与诗人一起在平行宇宙里，对神秘的未来和辽阔的未知世界，进行精神及道德层面的交互，在诗中暗流涌动的激情里进行一次次冒险的旅程，获得尽可能丰满的阅读体验。

2020/12/05

附：

粮食

海子

埋着猎人的山冈
是猎人生前唯一的粮食

粮食
是图画中的妻子

西边山上
九只母狼
东边山上
一轮月亮

反复抱过的妻子是枪
枪是沉睡爱情的村庄

淇河 发表于 2020-12-9 12:11
你好，这里着重交流的是一个写作中运用到的技巧。成功的技巧运用会让诗歌比较丰满，就像《圣经》中的诗歌 ...

谢谢师友，我是边读边思考，可能有点偏离你的文本。
问好，也愿主祝福你，成为我们每个人生命的祝福！

大河原 发表于 2020-12-9 08:39
每一位诗人，并非他所有的作品都是杰作/佳作；
《粮食》是否海子的佳作，存疑；
若非佳作，则许多深入的 ...

你好，这里着重交流的是一个写作中运用到的技巧。成功的技巧运用会让诗歌比较丰满，就像《圣经》中的诗歌，也是运用了各种写作技巧。并且这首诗歌比较简单，作为一个范本，讲述的时候比较容易进入。至于是不是佳作，则是见仁见智。所有的艺术都离不开技巧，写字有书法，作画有画法，弹琴有琴法，雕刻有刻法。就像您所信仰的宗教，离不开耶稣基督一样（祂是神所有技巧的完整表现，或者说是智慧的完整表现），甚至在祂身上的每一道伤痕都是神的技巧的表现。当您遇见祂的时候，您才会明白神创造之技巧的神奇，以至于道成肉身之后，祂成了所有信祂的人心中最完满的形象。我们效仿祂，并为祂改变。当然，当神的话被写成《圣经》之后，您仍然可以感受得到希伯来文文法的精妙。这种文法就是技巧，神也在使用人的一切技艺。甚至，圣经中的青草、树木、鸟兽、河流，甚至石头、甚至人名、甚至地名无不展现出技巧二字。
所以技巧是技巧，佳作是佳作。不同的境遇，会有不同理解。当所有的文本都指向到信仰本源的时候，我们所能说的，所能做的，除了赞美之外，已是无能为力！
愿您的神常与你同在且恩典洋溢！

每一位诗人，并非他所有的作品都是杰作/佳作；
《粮食》是否海子的佳作，存疑；
若非佳作，则许多深入的探究恐怕是虚幻的东西，而美化则是创造另一首诗歌——
那么，《粮食》是佳作吗？依据可在？

萦之 发表于 2020-12-7 10:49
学习，问好！

谢谢老师赏读，向您学习。问好

苍凉 发表于 2020-12-6 08:03
是一篇具体而又明晰的据指导意义的文。受益。感谢。

谢谢苍凉老师一直鼓励，请批评。向您学习。问好

老家梦泉 发表于 2020-12-5 20:36
提读问好……

谢谢梦泉老师，请多批评。问好

学习，问好！

是一篇具体而又明晰的据指导意义的文。受益。感谢。

谁才是真正的妻子呢？对于劳动者来说，无疑是手中的工具。这工具，从更广泛的意义来说，它不仅是个体的，也是集体的，它成为人们同时进入物质世界与情感世界之间的一座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