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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鸣天下之一三二:
扬我诗威,争我诗光
-------为当代中国大诗人杨春光鼓掌

我是新旧两栖的诗人,但十几年来很少过目当代中国诗人的诗作和理论文章了,因为不愿浪费时间自降身份自找恶心。自北岛、食指、顾城、廖亦武之后,中国基本上就没有什么诗人,也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诗创作了。凡在意识形态和政治话语重重打压之下能冒出头来的诗人皆非真诗人。枭眼冷冷看去,所谓诗人,无论官方民间、已成名未成名,大都不过诗匠诗奴耳。近年来闹得沸沸扬扬的什么“沈韩之争”、民间写作与知识分子写作之争,无非一丘之貉耳。

日前收到杨春光电邮来的信函和诗集,本拟简单翻翻,略为回复,不料一翻之下,注意力就被紧紧抓住了。那是一种蓦然惊艳的感觉。就象被动勉强地一见远道而来的网友、一见之下发现竟是自己寻觅已久的梦中人一样。

传统诗观认为,诗是美的艺术,文学的顶锋,西方现代派诗人以丑以恶为美,仍然将诗的宗旨归结为美,今人又有“诗到语言为止”的口号。但扬诗给我最大的震撼不是语言和美,不是艺术上的前卫性、先锋性,而是其思想理念价值观的前卫先锋超时代。

他不是象那些所谓的先锋前卫诗人那样,面对风暴和危险一头埋进唯美主义的沙堆,或绕过现实,隐退到阴暗空洞的犬儒主义洞穴中自阉自慰。他象黑鹰一样直扑而下,让陈旧云彩堕落、古老的山峰撕裂:

黑鹰,它压坏的云彩一块一块地纷纷堕落,纷纷鸣响着
它掠过的山峰光当一声撕裂了
它在我们的城市只是弹指一挥间
就卸下了成吨的钢铁、废墟
我们依靠这些东西飞上天空,眺望它的姿态,超过它!

黑鹰,它在我们中间找到什么?
-----《黑鹰》

与服务乃至跪拜政治的诗歌写作迥异,他直面当下惨淡丑恶的现实,以诗为武器,張扬狂肆地突入禁区,居高临下地干预、批判、反抗政治。他反文化腐败更反政治腐败,反道德伪崇高更反权力伪崇高。他对当代诗人萎而不举的太监写作、犬儒写作发出磅礴义愤的质问:

“本应由女性诗人下半身完成冲破的性爱禁区业已完成冲破了,那么,本应由男性诗人上半身完成冲破的政治禁区何时完成冲破呢?21世纪在即,我们自称是中国的先锋诗人们,特别是男性先锋诗人们,如果再不赶快医好普遍阳萎之病、再不能青春坚硬地所向无敌之挺举,那么还要允许政治集权话语再统治我们一千年吗?”(《《诗从语言始, 到政治止》》)。

而他对政治这头兀鹫的干预、批判和反抗是诗的,艺术的,充满了沦肌浃髓的美的魅力:

兀鹫,啄我们的脸而来
我们将它打败

兀鹫,啄我们的眼睛而来
我们以眼还眼,我们的电
就像激光一样劈开,把它的翅膀劈下来


兀鹫,啄我们的鼻而来
我们无法用亲昵表示迎合,或者不反对
我们面对敌人的牙齿,只有以血还血
我们的脚步才能加快,才能一直走到没有牙齿的顶上去。
--------《兀鹫》

可以这么说,杨春光立足现代诗阵地,所进行的是一场多层次全方位划时代的颠覆活动。历史和当下的政治语境、极权和后极权的话语霸权,是他矛头所指的颠覆的要点,一切价值形态、美学原则、语言体系和思维定势,一切现存的文化、社会、知识、文明、理性、抒情、语言、诗与思、秩序、体系、经典、崇高、中心、权力、上帝、人、作者、读者、历史、传统、信仰…皆在他的破坏和颠覆之列,所涉范围和所蕴意义已远非诗之领域所能局限。

他的颠覆已上升为一种具有相当深度、热度和力度的理论体系。在《破坏即建设论──中国空房子主义诗歌写作纲领宣言》、《诗从语言始, 到政治止──诗学解构止于政治论》、《诗歌的纠正》、《对此,我只能说不!──致发星先生的一封信》等几篇数万言力作中,对其理论进行了深刻有力的阐述。

杨春光认为,“诗者,弑也。”诗是另一种反抗、杀戮、号召和征服。破,立在其中矣。远离神圣才能接近神圣,大破达到大立,大革命就是大建没。他说:“真正的后现代语言革命,必须是全面的、复调的、合声部的、互文性和错位的,必须是对权力中心话语从语言始到政治止的彻底解构革命。它既是内在化的,也是外在化的;它既是非意识形态化的,也是去中心非一元化的;它既是去烦(内在)的,也是去恐(外在)的;它既是祛魔反神的,也是返魅幻神的;它既是上半身的,也是下半身的……”

正是通过从语言到精神的意识形态革命,才使扬诗取得了去恐去烦祛魔反神的上升和回归,从而具有艺术的超越性,直面政治又超越政治,直面生活又超越生活,直面人性又超越人性,直面生命又超越生命,进入灵魂的、哲学的、形而上学的层面。

在与上层建筑、权力话语的怒血淋淋的搏斗鏖战中,被切断已久的忧患意识、反暴精神等传统血脉,在全新的高度完成了连接,被极权主义萎缩、枯竭、阉割了的创作自由创新能力,重新获得了血液和滋养,一种新型的空前的大诗诞生了,它仿佛“将黑夜捅出一个黑古隆冬的窟窿/它在那里边抽出一柄飞穿的宝剑”的黑鹰,从天而降:

我们吹呼鹰的到来,我们把天空洗得干净
我们迎接鹰的到来,我们把大地铺平
我们看见鹰的到来,我们知道鹰就在今天宣誓

我们走上楼房,打开窗户
并让我们的思想在高尚的烟囱上去迎接它
我们将胸膛打开,换上铁的心脏
我们将和真正的鹰在一块儿
我们都是鹰的黑色骑手!
------《鹰之歌》

杨春光以手中如掾大笔告诉我们,诗仍然可以有力度热度,可以发出坚硬巨大的光芒和威力。如果我说,杨春光从日渐教条化、僵尸化和风花雪月脂粉化的伪诗堆中,从极权主义重重封锁层层包裹中,拯救了中国诗,恢复了诗的尊严,对其作品和理论有所了解的同道中人当无异议。有众位名家评语为证:

旅美诗人黄翔在他致杨春光的信中说:

“你的经历使我感动,你的风骨和姿态非常人所能具备,在数十年中国诗坛上,这一类‘另类’人物,是少有和罕见的,这使我感到意外和吃惊!特别是在你们同代人中,我以为你几乎可以说是唯一的血性!你的喧嚣所引起的震动,对当代真正的诗学承传和重创,可以说具有转折性意义”。

著名诗评家陈仲义说:

“中国诗坛能否出现中国式金斯伯格,不是本篇短文所能探讨的。它取决于吾国国情的特殊进程。但从猛犸的狂嚣中,我们分明听到《嚎叫》的音量,并从中感受到本土音质的大地震的爆发。”

鬼叔中说:

“杨春光是中国大陆自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来,最具实力和冒险性的,然而也是被中国诗坛埋没最深重的并最具争议性的后现代主义先锋诗人之一。他是中国空房子主义诗歌流派的创始人和理论奠基人之一。他是中国当代诗坛的一头地下匪首和巨兽,即为这个时代不受欢迎的一个另类诗群的领袖和怪杰;他是中国先锋诗歌写作的一位坚定倡行者和最猖狂无羁的恶魔,即为我行我素、遗世独立的一名汹涌着未来新新人类吐息的东西方混血杂交的今世猛犸;他是中国民间诗运的一尊歇斯底里的而又不合时宜的梦幻游魂蜇伏着的唐•诘诃德,即为自我受难又狂飙突进的一座在遥远就能看见的高加索悬崖上的使者普罗米修斯;他是中国地下诗歌运动的一员横扫一切、砸烂一切的解诗学的草莽英雄和痞子诗人,即为主流酷毙的一匹在夹缝中铤而走险的诗坛黑马和东北野驴”。……。

同时,杨春光的文字功力也相当精深,枯躁乏味的理论往往被他阐述得云飞风起虎吼鹰扬。读罢春光诗和文,老枭忍不住痛饮烈酒三大碗为之欢呼。
东海一枭200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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