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门
那扇门
向着八方的风敞开
有时
衣襟吹挂门环
又被随意扯回
透过围墙
深夜，月光从院内
送出满地花影
——你徘徊叹息
某个路口
传说有位流浪诗人
曾踏歌而入
但他的钥匙
已岁月里遗失
——我渐渐忘了那扇门
晚风中
偶尔还隐隐听到
风摇门环的回声
原子
此刻
谁在一粒原子里
骑鹅旅行
一位金发女孩
彗星一般
掠过湖泊，森林
草叶间的露水
没有起始
没有终点
她穿行于一粒
自足的原子
而我们却要发明各种公式
修改她的的轨迹
一粒原子
一个完整的世界
投下茅房的影子
榕树的影子
孩子们嬉戏
而围墙外
黑蘑菇亦在生长
已攀上
墙头的明月
双面人
我的黑白两面
木偶般旋转
世界涂抹一层灰色
昼夜，阴阳，善恶……
在我的内部
骰子般翻滚
我哪儿也不能抵达
我的中枢
一道虚无的轴线
谁若同时看见
我的黑白两面
即成美杜莎之石
灰色地带
白
加适量的黑
便构成
暧昧的灰色
涂刷着影子，日子
以及
沉默的大多数
如果在表层
剖上一刀
既不会流脓
也不会出血
只是灰色的地带
留了一道
灰色的痕迹
撞击
无数事物
事物背后的事物
混乱着，撞击着——
我踏上这条曲径
仿佛原子世界
挤兑的一粒中子
茫然游寻于
世界的缝隙
无从测算的撞击
无从解析的命运
满世界投置
核爆的阴影
一堆堆玛雅废墟
闪烁无解的诡异
三岔口
三个人
三个方向来
汇于路口
三个人
蒙着夜色
有如盲人
三个人
踩着鼓点
突然厮杀一团
三个人
满怀恐惧
武艺精湛
三个人
木偶一般
为舞台深处的黑暗牵系
三个人
引发一片掌声
在黑夜里
第六感觉
恍惚
背后
一袭森森寒杀气
本能疾转
却迎一张满月笑脸
朋友
你好
他伸出的手
若棉絮
且随我的握力变形
或许
是幻觉
我狐疑着离去
但一个古老传说
不由使毛发竖立
日后
许多年间
我频遇
类似的微笑
但总有一袭森森杀气
后心穿越
背影
曾经
路的前方
遇见那背影
迷离的光线里
若磷火
飘忽旷野
你前趋
他闪避
你欲眠
一种来自坟墓的步音
无声逼近
无从看见他容颜
他游走
所触之处
万物如遇秋风
纷纷凋萎
他的上方
时而
一双枯骨五指
咒语般翻飞
后来
那背影消失了
我摔了一跤
撞到
自己的影子
双手沾满泥土
爬起后
他就消失了
预感
又有不详预感
收步断喝一声
庙门黑黑洞开
吐着幽幽屏息
右臂微微颤动
无法劝离剑柄
菩提阴罩阶苔
恍惚一滩血迹
再不容许耽搁
必须准时赴约
我又断喝一声
庙壁含混回音
一个模糊幻象
渐渐浮现狰狞
剑光脱手电击
一条影子仆地
梦魇
他站在那儿，与我对峙，像一个无赖
我的剑，已刺入他胸部
然而，他并不倒下，开心笑着
仿佛离别多年的朋友，为了一个奇异的魔术
我想抽回剑，但已晚了
剑锋从他背后，滴血透出
然而，他嘿嘿笑着，伸出又脏又瘦的手
像童年甩不脱的小弟
我的手，连着剑的惯性
深入他胸膛，一种灼热的黑暗
我绝望地闭了眼，却有一双大手
楼住我，嘀咕什么，好像父亲回来了
我放声大哭，双重的剧痛
一柄长长的剑，穿着自己的胸
我迎上去，不停地滴血，像个赴死的恶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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