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组诗）
医院门口说落日
六旬老人在太平间
安顿了儿子
走出来后就指着落日说
来！看一看
有些人仍若无其事
有些人顺从了他的手指
看！落日盛大不
我摇着手说，不盛大
落日此刻还挂在屋檐上
我又说，像正在瘦身女人
腰上的呼啦圈
正在呼啦啦地转
他说落日能丈量人间
我反驳，连女人的腰都没量够
六旬老人睁大眼睛看着我
充满了疑惑
我又对他说，落日
挂在柳枝上
你可以跑过去，看看那棵垂柳
落日挂在一座山梁上
你可以翻过那座山梁，去看看
一座山的背后
六旬老人摇了摇头说，不懂
他确实不懂，我也假装不懂
一座山的背后还有一座山
寻不到落日的归宿
海边落日
我端在盘中的落日
与你怀揣在胸中的
处在漩流中，各自的漩涡舒展
你怀抱的还挂在窗外的枝叶间
隐隐约约地圆
我端在盘中的煎蛋
愿与远来之友分享
想吃出同一种味道
但落日有同样的属性
喜爱附在浪花之上层层叠叠
浑圆，温暖，泛着柔和的光
而你我仍像两个不同的自由落体
还在不停地自由地落着
即使在同一海平线上
也是两只不同摇晃的浮标
落日架在老梁山上
你手掌中的落日
紧握住我的手掌心
一种抵抗在慢慢较力
我想尽快的击退
脱离你的手掌
此刻也许你和我
糟遇正好一样
只有落日架在老梁山上
一日庞大的阵容
才使我们齐齐抬头
形成不同的仰望角度
不见落日
今天的黄昏掩映小道上
区别了以往，或从前的
天空暗淡，人影疏远
是我所见的另一半黄昏
不见落日，才使我
更加忧郁，闷热难挡
有落日的黄昏和没落日的
区别仅在于一次口感
有些属于你有些属于我
但有些都不属于你我
除了触摸从远方归回的肉体
和渐渐退缩的绿水青山
一切无法把持住和琢磨掉
包括正归巢的燕子
落日
喜欢落日，也喜欢黄昏
爱落日下的荒原
无数次面对落日
就象无数次面对自己
当有不解的时候
就从落日中站起
用双手拍拍全身
拍到再也没有什么落下
落日从背后落了下去
在渐渐升起的暮色中
又伸手摸摸自己
荒原似的头顶
仿佛摸到了自己的余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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