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沥青在脚下烙下铁锈味的十字符号,
四个方向悬垂相同的钟摆,向左是教堂尖顶刺破的云,
向右是医院白床单卷起的浪。直行?
我数着斑马线上,蚂蚁搬运自己破碎的影子。
而头顶,那枚被路灯拉长的钢铁十字架正缓缓旋转,
将我的犹豫钉进,第56次红灯的间隙。


《我与乌鸦的乌托邦》

我们共享煤渣色的黎明,
在锈蚀的年轮上建造王国。你衔来断枝写密码,
我以雾霭编织城墙。当人类用望远镜窥探这片被他们定义为晦暗的领地,
我们正用黑色的翅膀丈量电线杆之间的民主。
黄昏降临时,所有的枯枝突然开口:
"这里没有救赎,只有无数个明天重复着同样的振翅频率。"


《写诗是一种麻烦》

墨水瓶总在深夜翻倒,
让方格纸变成涨潮的沼泽。每个词语都长出绒毛般的根须,
缠住我试图逃跑的笔尖。韵脚是固执的锁链,意象在括号里争吵不休。
我撕掉第十六张草稿,发现碎片拼成的鸟雀,正在啄食我未完成的叹息——
这该死的甜蜜刑罚!直到晨光爬上指尖的键盘,才发现麻烦的本身,
已长成发光的琥珀。


《一个女人的形式逻辑》

她推导玫瑰的开放速率,
"三片花瓣对应清晨五点十七分的湿度,第七片凋落时必有穿灰色西装的男人经过。"
用直尺丈量微笑的弧度,在咖啡杯沿画满不可推翻的定理。
当你说爱是混沌的流体,她掏出笔记本第217页:"根据昨日观察,
你心跳过速持续4分33秒——这恰好证明情感符合正态分布。"
最后她在镜前整理衣领,用不容置疑的语调宣布:"镜子与眼睛互为充要条件。"


《灵魂出窍》

它趁我低头系鞋带时溜走,
像一缕逆向飘散的烟岚。先去摸了摸冰箱里过期牛奶的表面,
又坐在云端批改云朵的作业。经过教堂时偷走管风琴的一个颤音,
在地铁站混入人群却无人侧目——
原来透明的形状可以穿过所有旋转门的缝隙。
当我终于在镜中寻到它蜷缩的姿态,那副没有五官的面具突然开口:
"下面那具肉体,还在为晚餐吃火锅还是沙拉犹豫不决。"


《纪念日》

日历在此处打了个死结,
所有钟表指针朝向同一个伤口。我们摆放玫瑰的方式越来越像考古,
小心翼翼,避开花瓣上干涸的时态。蜡烛第三次熄灭于午夜十二点零七分,
火苗总在数字燃烧前仓皇逃窜。后来我们在沉默里练习倒叙,
从白发回溯到黑发,从墓碑倒退成婚礼请柬。
直到某天发现纪念日本身,不过是时光长河里,一块刻着"此处有光"的鹅卵石。


《在一盏烛火前》

火苗舔舐空气的姿态,
像极了你解释爱意时的手势——
摇曳,却坚持向上的语法。我数着烛泪坠落的瞬间,
它们在桌面凝固成微型的钟乳石。当窗外的雪开始翻译黑暗,
这团微小的星光突然说起方言:”看啊,光明从来不是固体,而温暖是会融化的烛火。"
我伸手接住最后一滴即将消失的光,掌纹里渐渐浮现出
你离开那天的潮汐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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