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技（外一首）
邵纯生

村里一户人家的老人过世了
子女们雇来一班哭坟的人
这是门绝技，要熟谙高妙的乐音
能把控住节奏和气氛
用自己的泪，替别人倾泻悲伤

这个行当一直没有绝迹
她们的职业调门和肢体语言
严格执行合同文本
哭，像一朵妖艳的罂粟
刺激着从村落赶来看出殡的人

挑选流行的做派，显摆一下
门面和孝道，收取一份
虚名和荣耀似乎也无话可说
那个入殓的老人在剧中
只权当无声的道具而存在


翻垃圾的老人

这个月光下翻弄垃圾箱的老人
该有怎样的眼力才能分辨出
什么是纯垃圾，什么可以变废为宝
换回几枚维系生存的铜板

注意他在小区周边已有些时日
他从不孤单，身后永远
跟着流浪的野狗野猫
无家可归者，被一群无家可归者
集体推举为领班
  
他从不向人群伸手乞讨
总是用夜色保全自己的体面
借用月光拢起散落的杂物
捡回箱内，像一位绅士放下刀叉
用白色餐巾轻轻按一下嘴唇
  
闭上眼，就能想象出这样的画面——
一个穷困潦倒的老人
从垃圾堆上抬起佝偻的腰身
仰头，悠然望一眼天边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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