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华子
1. 四月，总会遇见一些人
四月，叫梨花的女人，在河流旁
打捞天空的月亮
她举手时，惊吓到枝头的鸟巢
几声鸣啼落下来
她重复着昨晚的任性，让衣领
裸出精致的耳垂
村庄离她很近
四月没有比她更黝黑的长发
在春风里微卷
我很少回乡。在遇见之后 ——
我们聊老人、孩子
聊清明坟头遗留的供品
说到梨花缤纷时，她的眼神恍惚
像很久没有这样轻松过
微风阵阵。四月不会有刚出土的
草蝉，趴在树梢。月见草
的低眉，只是暮色静谧的小欢喜
但总会有一些人，如我们：遇见又离开
2025.4.8.
2， 童年兄妹
他，没有多余的红苕
填饱她的肚子
从田垄回到墙的影子下
他们搓着手心的泥巴
单薄的衣服，因为风
露出几处青紫。因为单纯
眼神像樟树间的黄鹂一样惊恐
黄昏并未让他们急着回家
再等一会儿，月亮爬上枝头 ——
落叶飘满破旧的院子
他们每天进出，他们并不知道
失落多年的温馨，有时光的折痕
2025.4.2.
3. 彷徨
卖冰糖葫芦的老人，回家时总是
在一块石头上歇脚
蹭掉脚底的泥土
你忙完农事，总是牵一缕晚霞
与枝头的黄鹂
数着晚炊还剩几缕青烟
而风，唯唯诺诺。摇着晾衣绳上
的碎花裙，读青梅
天空有那么多星星，你看
我也看。真想摘一颗
去你居住的地方，点灯
不要嫌弃这点微光，也不要敲门时
拒绝我的唐突 ——
窗花隐隐。我这样想，又一次次彷徨
像纸鹤张开
却不敢打开尘封的惦念
2025.4.1.
4. 豆荚村
四月，我来到一座被群山
包裹的豆荚村
我看到一个婆婆，在沟壑的石头上
淘洗尘世的污垢
用迷雾中的方言，模仿竹林里的鸟鸣
四月，早晚透凉的豆荚村
山鸡的碎步窈窕，羊的温顺乖巧
背篓在云上摇晃
而走出山外的，都忽略了
瓦楞上的缭绕
这里阳光稀疏，土墙的影子
总能护住几声咳嗽，安抚背回柴火的老伴
婆婆和背篓，不会教我春天的赞美
与豆荚村相逢
日积月累的谨慎和疲乏的眼神
把蓝说得很低
把山路说得很稳
把人间烟火描述得没有一点悲伤 ......
2025.4.6.
5. 把悲伤吹成悲伤
没想过，唢呐吹了一生
把自己当给了天涯。乌鸦远在高枝
灰暗堆成八孔哑音
没想过，水壶学会隐忍
陪你坐在草丛。溢出细水长流
洗去岁月里的沉浮
黄昏未开口，风便赶着雨滴
给你一碗孟婆汤
纸人有了感情，纸花有了香气
滑音和挽幛的配合 ，多年后
有谁还记得：把悲伤吹成悲伤的人
2025.4.7
6. 清明，用膝盖跪拜
他看见一只蝴蝶，在桃枝上
扇动翅膀
他看见流水靠近堤坝就不是流水了
他知道，浮云漂泊了很久
还是没有自己的去处
像他，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攥着时光里的颤动
母亲不再喊夜晚追赶流萤的乳名了
父亲不再等放学路上贪玩的红领巾了
没有村庄的庇护
一柄唢呐，他吹遍了天涯
天堂很远吗？那么近的墓地
用膝盖跪拜
来时渺茫，走时渺茫。回望
雨丝如帘 ——
2025.4.3.
7. 姥姥的西瓜地
木板车停在他咳嗽的棚屋。稻草人
巡视着天空的不速之客
他打盹的时候，藤蔓上就会少一些
他醒来，黄昏的晚霞
和熟透的西瓜，会坐上他回家的木板车
合作社的粮票、布票，是姥姥
典当余生，用西瓜的甘甜预支给我们的
他终究矮成一撮泥土
他终未像样的穿过一件中山装
那些年，总想着踏上弯弯的土路
将姥姥的西瓜地
踩得像童年涂鸦的一张废纸
那些年，即便我日思所想
也不能梦见
帽檐下迟缓的眼神，和那茵茵碧绿里的蹒跚
老实，是他不识字的私藏
忠厚挂在脸上，像西瓜地留在乡村的一枚印章
2025.4.2.
8. 她要让所有的目光，叫出她的名字
怀梦的青春，用缠绵的雨水
把一川烟草画在江南
河流绕过我的房子，也绕过云下红晕的脸
说话的燕子离开屋檐，最后的晚霞
攥着太湖不肯离去
我有天上的星星，水中的月亮
有江南小巷，关着柴门抱着愁绪的男人
不爱言语，不爱表达
沉鱼落雁
一定是坐着七彩马车而来
她要让所有的目光，叫出她的名字
而我，一直开不了口
江南流行水质的柔软。我说我的房子漏雨，
风铃锈了，指尖的甲红告别了青春
你就停下来。直到现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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