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条街（组章）
文/长安肆少
一
另外半条街
曾经挤满美术馆、电影院、戏场，深夜的酒吧与咖啡馆
像一根根抽离出来的肋骨，扔在旷野，草地
被黑夜与尘埃反复咀嚼
他们依旧像灶炉一样燃着，冒着越来越淡的烟
偎着风，与卷帘门上的黑纸白字
仿佛不用燃烧，天空也会是一片灰烬
刚刚。那个曾抱着玫瑰在人群穿梭的女孩
正端起一桶泔水，将它泼在街上
一群流浪狗追撵着，跑向荒芜
二
美术馆在深夜绚亮。这是最后一晚
切割机正砍下大卫的手臂
明天。这个位置将安装油烟机
曾挂过世界名画的墙，贴上了菜单与食物照
失业的张馆长还是刮掉了满脸胡须
他要去斜对面的幼儿画室
陪一群孩子与满是挑剔的妈妈们
想到这，张馆长再次回望一眼
曾经繁华的艺术街。几块刺眼招牌
在风中挥舞，像是为半条老街
奏一曲绝望的挽歌
三
匆匆而过，深夜最亮的虹霓
沿着最深的巷子走向黎明
黑暗处是一间又一间紧闭的铺面
也是人影匆匆，也是灯火阑珊
更多的苦涩留在眼睛里
药店一间间开张，然后是诊所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生病
仿佛更多佝偻影子，在深夜走失
他们的疼痛感，漫过冬天的半条街
另外半条，裹着长长的封皮
四
转身。锁上门
旧皮鞋与青石板纠缠的喘息
正好在一排国槐前，戛然而止
一对粉蝶往光点处飞
夕阳漏下，檐肩挑起长睫毛
俯视着街角的喧闹涌进来
又退了出去，石墩子躺在幽暗里
侧着身大囗吞吐着空气
或是时间。或是一圈又一圈
弥漫在幸福街的锈
五
沿着幸福街，一些关闭的
铺面。让黄昏与天空一样荒芜
也不见有人往来，为更多铺面找到关闭的
理由。三年前他们曾是疫情防控的
模范商户，贴着硕大的图标
排队做着一轮又一轮核酸
还给我们捐赠过口罩，酒精和防护服
六年前，他们也这样排着队
高举着生活积蓄，抢走半条街的商铺
像是找到一个个希望。或是半条街的
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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