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群鸟飞过村庄（外二首）
崔子川

当众鸟叫醒清晨
天空是它们的，村庄是它们的
灵动，欢娱，抖落一身朝露

它们的叫声里有千种自由的活法
我一一辨认，这些走散多年的乡下远亲——
飞燕、杜鹃、布谷、长尾山楂鸟

孤单的老屋，如返港检修的旧船
我受伤的翅膀里，裹挟太多的泥沙与风声
老屋四周疯长的刀茅草和野花
并不认识我

突然，几台推土机发出怪兽的低吼
乡村的天空变得阴晴不定
鸟们被迫四散。如海浪的退潮



偶入香山教寺

岩石的青苔一如我沧桑的皮肤
秋已深。你为了教化我
从盛唐就在这荒郊野岭等候
龙王第四子的眼泪，一直流淌至今

是什么束缚了我的归程？
是汪伦的酒太醇？
是陡峭的尘世，疾苦饮之不尽？
是我的车马辚辚，拐弯处，缓慢而迟疑？

寺庙的山门并不高啊
我蹒跚而来，带着一身的尘沙和风声
九龙聚于湖上，野鸭们成群羞涩
柿子树褪尽所有漂亮的衣裳，只露出干瘪的红颜
满山的白云为我撑起回家的伞

而我，只是偶然来到这远山，误入这樟木清香的古寺
绝大多数时间，譬如随风旋转的蓬草，我须在兰台走马
暮色缓缓，四周那么多麻辣酸甜的农家乐
悄悄围拢过来



新登古城墙偶感

最后的战马已随枪弹隐入云雾
晚唐的石头，躲在暗处喘息
而宋朝的官道上，车马、士子来来往往
数米高的明城墙，雉堞林立，箭镞射穿史书

1800多年了，石头挨挤着石头流血
石头护卫着石头，新石头踩着旧石头
一寸寸长高，垒起今天的江山
而石头与石头的缝隙，塞满城内百姓家糯米的愿望

登上网红景点的元始门，风铃的笑声清脆
晚唐的罗隐还在城楼下邀我“今朝有酒今朝醉”
一浪一浪澎湃起伏的，不再是雨滴和枪炮
不远处，新登中学的读书声朝我汹涌而来

提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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