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四首
邓漠涛
九月辞
回到房间，一些事或物丢在街头
屋里总有一两件不称心的东西
朝着窗口张望
它们比我更懂得自由
是一种奢望
你不会理解云朵飘在空中的绝望
秋日阳光柔和
夜鹰的翅膀也不靠近云朵
它的双眼注视着我
放养在山野的一只野兔
我的每一次心跳
鹰一定看不到
多么惬意啊。我只是轻轻地哼着
窗前就有一对女孩走过
她们轻盈的脚步
正是我早年走失的节奏
她们在一株含笑树前逗留
相互微笑
好像看到我一直笑张望着她们
九月，说走就要走了
上湖的银杏该黄了
一想到该有一片叶子
陪我一起老，一起黄
窗外，瞬间明媚
秋分
这一天，我试着把自己前半生分开
怎么也分不均匀
黑占据太多比例
就是白的部分
也有许多阴影
真羡慕这个季节
色彩缤纷
哪怕绿也绿得深沉
不像我，把一生过得潦草不堪
怎么描，也描不黑
头顶那一根根的白
倔强的白
在一片黑中亮出了宿命
落日是大地最后一滴眼泪
陪父亲坐在门前
聊一年的收成
聊菜地的长势
聊他的高血压
聊母亲的执拗脾气
聊到生病住院的姑妈
父亲低声地叹息道
你姑妈熬不过今年了
此时，父亲抬起头看着西落的太阳
眼角流出泪水
随后低下头
有一滴眼泪掉在泥地上
瞬间不见了
像太阳，这大地最后一滴眼泪
落山了
天暗了下来
画老家、
我在梦中画老家
先画风水树
再画老房屋
画到穿村而过的石板路
逝去多年的父辈们
被炊烟唤回来
他们走路的姿势都像炊烟
趔趔趄趄
河是现成的，不用画
添上几只鸭子，它就流动起来
天空也不用画
几千年了，它罩着老家
从没嫌弃
给空荡荡的天
画上一轮明月
画着画着
老家在月光下
渐渐朦胧、稀薄
像水泼在纸上
湮散了前世今生的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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