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 声
梅溪湖边的长凳上,坐着一对
夫妇,男的鬓如霜染
女的脸如微风吹皱的湖面
他摸出一把木梳,给她梳理
耳边的银丝。他用力
好像他就剩下梳理头发的力气
那些湖边慢步的情侣,侧身望过来
他仿佛什么也没看见
他像面前的湖,已装下
太多流动的云,和目光
远处车站的钟楼,响起了《东方红》的曲子
钟响了七下,他们仍然没有起身
仿佛他们,置身时间之外
带钉子的木头
儿子走路异形,一脚踢下去
全身都动起来,像被一根线牵动
老钱给他喂饭
搬个小板凳,让他在大门口研究太阳
他挑一担水进屋,右脚阻隔在低矮的门槛外
他用力把它拖进来
湿润季节,弹片在骨肉缝里活跃起来
偏屋漏雨,支撑的大木方必须钉正
他努力用钳子去夹钉帽
但是钉得太深,就是夹不住
“没办法,夹不出来”
他突然记起,军医曾经这样跟他说
午 后
八月的安静中午,庄周那样梦着蝴蝶
突然的几声闷响,蝴蝶飞了
我看见那只斑鸠在小黄毛的口中,扑打翅膀
我急遽救下她,狠狠呵斥小黄毛
再次警告它,她是我们的朋友
她的翅膀上有了小洞,殷红渗出来
她眼里有泪,疼痛,惊恐和委屈
我指给她,地上是小黄的
以后给你的,放在阳台上
地上的狗粮很凌乱,碟子也翻了——
谋食也有大风险的 ,阳光很白
远处高高的脚手架上安全帽泛着红光
夜的裙裾
夜的裙裾飘落下来,闪烁着
天空的小米花
灯光的曲线拖出蜿蜒的裙摆
踩着脚踏板,沿着灿烂的边际线滑行
灯火阑珊,烟火升长的地方
她从空空的背包,抽取仅剩的一支玫瑰
那对夫妇,脸上荡漾波纹
他们和她,互换着手势
她让两双手,捧起唯一的玫瑰
再次踩上脚踏板
她瘦小的身体,像一颗子弹射进灯火
风起了,夜的裙裾微微摆动
棺材铺
清明那天,很多人来找他
辩理,拉住他的衣袖,扯着他的头发
都晓得他的头是麻雀窝
木屑沉落到了头皮上
他们说他的棺材,阴森森,浸水
要他自己去睡。远处
老天隐隐有几声含糊的雷
他一惊,迅疾坐起,晃了晃雀窝脑袋
拍拍棺沿,没错,阴沉木
高低,宽窄都合适
他爬出棺材,榆树下伸展僵硬的骨络
清早没有鸟叫,麻雀也没一只
黎明剥落他一身的黑漆,回归到一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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