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
像塌方现场。锤子凿子錾子和刻刀
奋力营救，就能扶出一个被掩埋的生命
一个人，也会突然崩塌——
出事的那座斜拉桥上
他跺脚哭喊。双手捶打胸口
像在挖掘。像是要把那个消失的人
从体内抠挖出来
凿子錾子和刻刀已经卷刃
而塌方的石头里，静静掩埋的
还是石头
天鹅
它啄食高楼和云朵，水的微凉与翠绿
世界明暗斑驳，偌大的湖面
它展翅、弓身、轻旋
驱逐爬虫，冲断白茅，劈开纷披的藤
东西南北四岸杂沓的脚步
三两的人影，和蜿蜒的垂柳
团起春光争先潜入湖水，成了水体
和它身姿洁白与寂寞滑翔的部分
孤月易碎，星辉太浅
柳下人，长时间的站立让他枝条纷垂
而长时间的沉默让一池湖水
渐起蛙鸣
大树的遮掩
过往已轻，被人间见证，被万物托举
藤棚、长椅和低矮的杜鹃花丛，是暮春老境
也是光阴催促。放任祂一身枯，一身风
仿佛一座高墙深院被洞开
仿佛一个静默寡言的人，被剥脱掉遮掩
祂的体内，透出碧空高远、城市熙攘
透出鸟雀的啁啾与跃动，如纷扰
夤夜，失眠人又一盏一盏，放进了万家灯火
而东北角的一个窝巢，依旧阒静无声
也许是主人还有胆怯和迟疑
也许是全盘的纷坠与通透的裸露中
尚须一点遮掩，重启生命和四季的轮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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