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悯，忧患，时间和死亡
——简评张作梗《摊开双手》

萦之


张作梗在一篇创作谈中说，他的诗歌写作是不太顾及读者层面的。在他看来，写作永远是“私人事件”，它不需要外界更多人的参与。诗人又说，思考永远大于写作。写作只是对一小部分思考的呈现。读《摊开双手》，可知诗人思考到了哪一个层面。

开篇，雾、火、爆炸，这三者，显然代指人类的灾难，代指危险的生存处境。面对随时发生的不确定的危险，“我”的尴尬是“摊开双手”，也“因此祈祷”。这是一种情怀，一种良善。

继而，对于身处的这个世界的美丽与虚妄，“既不赞成，也不反对”，这看似冷淡，其实，“我”接受了这样的现实，并付出自己的热爱，恰恰是对生活的热爱，“夹在这两句话之间生活、行走、思考、劳作……”

接着，我们有多少个“此刻”/就有多少个未知的/下一刻。“我”在嘘叹人生的悲凉，命运的起伏。诗人将抽象的“此刻”指向具象的“蝴蝶”，“一只栖息在紫荆树上的蝴蝶”。正常都是说蝴蝶翩翩起舞，而诗人在这里说蝴蝶有“坠落的冲动”，视觉感受是“晕眩”。我想，这也是“意外”所致。

悲悯，忧患，时间和死亡，是诗人在这首诗中呈现出的思考，是思考中的关键词。他在创作谈中这样说，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劫数，那么，写作正是写作者不可回避的宿命。我不知道身体中是否还有比文字更为缥缈的东西，能够被写作经久地收藏，持续地说出。只有写作，能让逝去的声音重新响起，能使消失的事物不断生长。

诗歌如斯，诗人如斯。不变的是保持对生命蓬勃的追求。


附：
摊开双手

张作梗


我有雾的记忆，火的消息，爆炸的恐惧。
因此我摊开双手，
因此我祈祷。

因此我相信活着是一个奇迹。——

他们说世界美丽如斯；他们又说，
世界虚妄如一个梦。——夹在这
两句话之间生活、行走、思考、劳作……
我既不赞成，也不反对，
我只是摊开双手，
我只是小声对自己说：保重，伙计。

意外常常蒙承必然的眷顾，
就像偶然其来有自。
我们有多少个“此刻”，
就有多少个未知的
下一刻。瞧，一只栖息在
紫荆树上的蝴蝶，常常不是风，
而是晕眩，使其有一种
坠落的冲动。

因此我摊开双手。
因此我用摊开的双手（而非合什）默声祈祷——
既像无奈，又像承接上天的神恩，
更像拒斥和
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