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目光

关注的眼睛还在
我们学起神仙挑拾日子
看人间一切静好，
无事皆可免早朝
打水漂的日子日复相同。只是
西天取经路途尚远
一颗野性之心，眸口滚烫
埋伏。在你路过的途中
另一个我，仍旧有一颗忠心护主
狼心警惕，替你接住
所有的潜在危机
你做你的唐朝小鲜肉和尚
我当孙行者
我有一颗啖你和护你之心
而你不自知


2、脆脆的秋

大集上
吆喝声此起彼伏
果子都熟了
刚摘下的，带着叶

咔嚓咔嚓听到秋

田园闺事
一半醒一半醉
蝉嘎嘣着天空，关乎
牵牛花顺应历史大势攀爬缠绕，那喇叭型
红的粉的紫的誓与果子遥相呼应
露水珠儿
沉甸甸的
我快端不住了


3、秋思


A.枯藤

佝偻的样子
像极了一位山村老父亲
拄着棵更老的杖
站在黄昏里，等待
远方的牵挂

B.小桥

纤弱的身子
倔强，更像坚强的母亲
拱起腰脊
默默把孩子送向彼岸

C.古道

余些冒头的斑驳
与荒芜对话
任杂草侵占
轮回的西风
茫然地寻找着
曾经
熟悉的马蹄印

D.夕阳

晚照，一点点低下身子
扒着树梢墙头
不肯就这样沉沦
终究拧不过西山
只留下黄昏，一声轻叹

E.断肠人
有许多。事故就像断肠草
收了故去人的性命
还断了未亡人的肠
有时不需切身感受
只需亲眼见到
瓦斯夺走147条生命的残尸


4、上河工
   
秋风一阵紧一阵
我们坐着马车带着粮草和铺盖
去邻县，上河工
开工的消息被印在省报的头版
大干快上的口号被贴在墙上
红彤彤的条幅上是放大的标语
县乡两级干部现场说法
漫卷西风的红旗和跑动的人影
分不出孰多孰少

从清晨到黄昏
每个人的头上都冒着白烟
铁锨、扁担、平板车都是匆忙的
那么多蚂蚁在啃一块骨头
那么多汗水在向一处流
那么多的脚印从深秋走到初夏
在平地里活生生地造出一条河
临近竣工的日子，当地人的笑声里
有了蛙的和唱


5、一封信，写给秋天

去年此时分手，你欲语还休
近好？一个圆又要画到你跟前
这里一切都好，一切没变
那个百岁的邮筒上新漆闪闪

好喜欢，你就要带来残荷、残月
木叶纷飞，让美树删繁就简
我准备好了，接风还是酒薄茶酽
想听你流浪的乡音亲切依旧

大地丰收，麻雀欢声笑语
这是我的实在
你用飘逸添充空虚的部分
这是你的参悟

等待你来，你我两块孤独的石头
一起抱团取暖，使身体软下来
理解盛极而衰的大德
顺从节气并且向人世妥协


6、点星星

怕夜晚太黑
穷人太多
无家可归的醉汉多
伤心人太失望

我们挤出点
谈情说爱的时间
没收了大半框星星

全部点燃
不用上缴国库
把这些赃款
沾走的光
经过戥子还给人间


7、九宫山的红豆杉

曾经学诗
知道你生在南国
今天看到抖音
一睹真实的你，绝代风华
颗颗红豆
粒粒无价
这一辈子，家山藏你不住
也许命中注定
一出世
就会拥有耀眼的前行步伐
丛林相思句
九月甲天下
串串凝结，串串可爱
唯扣胸怀成高雅


8、现象学

嘉陵江在桔柏渡，一个不经意的转身
就在葭萌关的腹地，埋下了一个千年未解之谜

刘备从这里出发，企图通过三顾茅庐
解构山水的谜语，取道成都，问鼎中原。终不及
煮酒论英雄的那一声惊雷

将一杯青梅酒，洒向天地间
那张更大的棋盘。自此后，每动一子
都波诡云谲。每走一步，都惊心动魄


9、群鸟

叽叽喳喳的叫声
生怕不会引起猎人注意

烈日下，霓虹的伪装
成了一座城市炫耀的摆设

胆小的捕食者
可以在地面跳跃
可以从茂密的行道树中飞行
白云将一切收于眼底

当夜幕遮蔽天空
坚硬的鸟喙试图啄开一场
久违的风暴


10、戏法

设想一个词
围困退潮的海
浪花，鱼儿
岸边的树木，村庄

风吹过时
点燃文字藏匿的火焰
照见春天的桃颜
月亮的流向

当星星挤破夜空
洁白的雪落在梦里
我想再次回到，盛夏的岛屿
捧一杯柠檬茶步入清秋


11、九一八

这一天要大写，要用黑体字
这一天要在每一年里加重份量
让盛世美好的日子弯曲，形成
惊心动魄的弧线，如同一枚悲愤的苦胆
吊在脖子上，悬在心尖上

这一天来了好多次
但宽厚的农耕人记吃不记打
每一次都在同一个深渊里倾泻白骨之河
血肉长城铸就一座又一座
国旗里的一座，我希望是最后一座


12、磨刀人

就着秋风，磨刀人佝偻的影子
弯过了月亮，后来又弯过了手上那把镰刀

磨刀人狠狠拉一把风箱，狠狠地咳嗽
狠狠瞄一眼冰冷月色
手臂在磨刀石上拉出的弧线
却是温柔的

在某一时刻，我数不清
磨刀人与一场秋风，谁的卷刃更多
我只知道，秋天的收成在他手上扬起第一个音符
在“滋滋”的节奏里
颗粒归仓

13、伞

梦里
我淋得如落汤鸡一般
敲叩着一扇扇
紧闭的门扉

腋下
却紧紧夹着一把
忘记打开的
伞


14、有一句话从来没有当面说出过

                  
曾经的感觉像是四季海南
迟至暮年，像是长白山
把过往的烟云甩入莫愁湖
记忆留给倒淌河慢慢地流

以游览走过的山水之名
选择一所宅院或终老
不说你我已衰容
我还是如此这般望着你

也许有那么一天
你搀扶我，我搀扶你
一张轮椅的推行
一个人送别另一个人

如果我向你挥手，只是请原谅
有一句话从来没有当面说出过


15、仙女湖印象
   
被诱惑到湖边
从水的起伏呼吸中得知
仙女只是虚拟的存在
爱有水的柔情，蜜意的声音

但当我扑通一声，打破了湖的宁静
戳穿了那一层涟漪
四面的水立刻扑向我
我被呛了一口辣的一样
风举起的一把浪刀，削着我的后背
任凭我怎样挣扎的游
像被一条无形的水怪追逐

一粒阳光，掉在水里
像我的影子
被游来游去的橡皮鱼擦去
没有一个仙女下凡拯救


16、落叶

一片片纸钱
撒向大地
秋风一遍遍打扫
这时光的脚印
雨潇潇 风凄凄
天空挂满了泪水
人间正在举行葬礼


17、蝉鸣不止

一到夏天就叫
年年鸣叫
说明蝉有问题要报告
一到夏天就叫
年年鸣叫
说明蝉的问题很严重
一到夏天就叫
年年鸣叫
说明蝉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一到夏天就叫
年年鸣叫
今年的叫声
比去年还大


18、寻人启事

一张洁白的纸
像我初来人世的
第一声啼哭

一只爬行的蚂蚁
像我迈出人生第一步之前的
那个人见人爱的样子

一群叽叽喳喳麻雀
像我们东家进西家出的童年
没心没肺的

如今
白纸落上了黑字
蚂蚁在热锅上着急
麻雀丢失了田野
我已下落不明


19、我是一朵草原上的野花

风儿轻轻地吹
吹移了头顶的云
吹跑了脚下的影
我是一朵草原上的野花
在苍茫的暮色里凋零
失却了爱的丽蝶

风儿轻轻地吹
吹断了我的发梢
吹垮了我的身心
我是一朵草原上的野花
在朦胧的雨霭里叹息
消亡了美的造型

风儿轻轻地吹
吹噬了升腾的神
吹碎了落地的魂
我是一朵草原上的野花
在苍茫暮色的草原上
在朦胧雨霭的草原上
化作了爱美的泥


20、中秋祭月

那时，父亲总是以汗水
东一行，西一畦地，把月光播种在田畴间
秋天啊，收获一箩箩、一筐筐、一担担
沉甸甸、黄灿灿、白花花的喜悦

后来，老师总是以口水
前一章，后一节地，把月光播种在杏坛上
秋天啊，收获一帧帧、一封封、一张张
南大、北大、厦大、中科大等喜报

如今，我总是以泪水
高一言、低一语地，把月光播种在华章中
秋天啊，收获一首首、一阙阙、一篇篇
热烈和深情，饱满和真挚的喜讯

今夜又值癸卯中秋，谁人以酒水
深一盏、浅一盅地，把月光播种在断雁声里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戚戚
对影，不言休


21、荣耀

瘫成一堆泥
一张床成就最后的呼唤
脊柱僵直，半身不遂，最后眼盲
拼命三郎的年轻荣耀
泡在苦涩的药片里
才五十几岁，正当好年华
有同学正厅，副部
自己不赖，拼成“劳模”
鲜花的艳烧旺心头血
庆功会上千杯不醉
煮沸，煮沸
老王，这活只有你能干
全厂只有你最强


22、初读走马楼简牍

孙吴的10万铁骑在10万枚简牍上落下斑斑血证
不读周郎，却读小乔，为爱隐忍于狼烟

读走马楼干涸的
古井已提不上一滴青涩的情仇
一枚成王一枚败寇，路过马嵬坡的马也曾路过
乌江的乌

与殷墟甲骨、居延汉简、敦煌文书并列的幽幽史乘
无非是冰冷的的雨迹
连同萧萧竹上的湘妃泪不时被诗歌裁剪
又被史官刀劈

依旧被拿来为镜，还可照见兴替之兆吗
走出此简，下站便是橘子洲，可读橘，读鹰隐忍于苍茫


23、自卑的人


反复拉扯
撕开你金丝编织的衣服
口袋里藏着一把小刀
未开封的刃
在皮肤上轻轻留下红色足迹

反复拉扯
用双手捂住双眼
放开，再捂住
指间里挤出点点月光
蜷缩着的夜
在大地没有知觉的表面颤抖

反复拉扯
一个灵魂在岸边
一个灵魂溺死在河里
一个在呼救
一个在浅滩放线

反复拉扯
迟暮的黑躲着青涩的白
翻开的日历避开尘封的柜台
灰色的蟑螂挣脱墙角的蛛网
反复，又默念一次
用放在床头的照明灯
去寻找藏在被子里的匕首
用沾满颜料的画笔
去寻找惨白的画板
反复，反复
我用梦中的明天去逃离
生锈的今天


24、开锁匠

一段情，已用旧
关在日记里

门墩上闲坐的月光
是游走江湖的开锁匠


25、皇台恋歌

一想起来就忘不了
记忆的三万六千个毛孔里
你的影子歌唱，我的双唇紧抿
我的皇台，我的兄弟

祁连山的白雪优雅了你
石羊河的溪水哺育了你
莲花山的南风飘逸了你
河西走廊的五粮滋养了你

你舌尖上的盐，你嗓音里的钙
你胃里面的汉唐，你心中的爱
你款款走来，敦煌壁画挂悬
飞天袖里的风追赶

马踏飞燕静坐在广场
凉州贤孝还在传唱
尹夫人仰望月亮
红柳木酒海自放光芒

你在火的鼻香里作文
你在雾的羽翼里赋诗
王翰高适岑参李益来了
只管，把盏，畅饮

抱拳，拱手。那些奖杯
在博览馆相恋相望
我热情似火，魂牵梦萦
皇台，我的兄弟。皇台，我的情人

看月亮，还是汉唐的月亮
风还是那风。千年不朽的大地呀
皇台还是你怀抱的美酒
献给你，大地母亲


26、心上月

高悬不如说坚守
一万年不长，一日又太久

沉浸于浩瀚的寂寥中
明若玉洁如雪，也有圆缺

多像两小无猜呀
有时月追云，有时云追月

就是不轻易示人
只为那人而藏，那人而亮


27、晚餐

饿了我说
煤油灯摇晃
没有回答

灶台上，热气升腾
妈妈往甑子里倒苞谷

要吃米饭，我嚷
花一样香的米饭

劝不听——
爸爸就站起来
用力，抽了我一巴掌

然后跑到一边去
替我痛

然后，盖上甑子
妈妈替爸爸痛
我又开始
替妈妈痛

红红的
我们像一朵三角梅
盛开在那个晚上


28、影子的孤独

河水落下去了，露出空旷的河床
影子被阳光打在砂石上
瞧见曾经的春水东流
那深处藏着的还是荒凉
不知是何时、何处被激流冲刷到此处的树桩
已经回不去了，永久脱离了土壤
正在加速腐朽或石化
可它经历的岁月，曾经是何等的茂盛
此生，心中只剩下一朵小小花
不知不觉已是这么瘦了
仍然那么金黄，金黄而闪光


29、爱国

最近才发现
真正爱国的
是我们的下一代
不像我们
为了多生个孩子
与国家
“对抗”了很多年

长安肆少：5，8，12，18，20，22

李爱莲：3、 12、 20、 22、 26

28、27、22、20、18、16、4

许燕影：4、5、8、12、15、20、22

3、4、15、17、18、22

2、3、4、8、17、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