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张牌（三首）
流泉
瓷谷
一个瓷之国
蛰伏在大窑地底下。长出地面的那些树
那些草，在时光走动中
与岚中的山岗、坡面上四散的碎瓷
形成对称。隐秘的事物皆有一张不被世风消解的脸
而静穆，则成一个朝代更迭为
另一个朝代的标签
放轻脚步
轻些，再轻些，在朝圣途中
让过屋瓦，让过泡桐花开的每一滴雨露
用背负的期许完成一次等候，考古现场不断向下掘进
是一双手对大地的
叩问。一种撕裂或侵扰。人们常常以发现
来界定存在的意义，而存在
之价值
更多在于隐藏
那不被窥破的神迹。当回望
当窑火不灭仍在不可见处照耀大宋窑场
相信命运的深邃，终究是一个国度里
燃烧的深邃。青色
修正天地容颜。生长在青色之上的无边际的涤荡
则是水与火咬合的喧响
光阴的根须
穿透于时代的
胸腔。我们俯下身去，头颅贴地
并以一颗狂野之心，去聆听，去靠近，去接纳
——“愿自己是一名前世窑工，或是窑炉中一团止不住心跳的火”
曾经所拥有的，正是被这大地所供奉的
当风在风中穿越
当瓷再一次返回到瓷的内部
三张牌
张小二手中
有三张牌，一张黑尖
一张红五
一张鬼，有时大鬼，有时小鬼
那一日，他来找我
——甩一甩
我知道，小二又碰上难题了
就说——
大鬼，他看都不看，甩出
一张小鬼
他说，活见鬼了
那个叫红五的人，回不来了
真的回不来了
张小二喜欢那个人
那个叫红五的人却说，小二睡觉时，会磨牙
会蹬被子
张小二愤愤不平
又甩出一张牌，骂骂咧咧，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走了
我低头一看——
不是红五，也不是大鬼、小鬼
是黑尖
末伏
多了几分不牢靠
纸面上呈现的文字
显得小而薄
生活，越搓越细
细到一根绳子，相见的人
就不见了
风，越吹越犹疑
我因此脱离了原有的队列，渐渐聚积的尘埃
令我成了松散的
无组织纪律者
不能容忍青丝之裂变
我不与百合为伍
我不是削铁如泥之人
不擅摧毁
但我怀恋，怀恋青草飞过
一颗小露珠的清澈
醒来时，能听到窗外风雨声
那么明晰
有质感
仿佛那一个夏天
我背着家人，偷偷去了葵花地
那是多么美好的
向阳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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