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脸（外三首）

蘇真/

说是花脸
整个妆容却选择以特殊打底


再也找不到比你的名字更爱开花的宣言了
如此炫耀，又如此的奔放
仿佛是一首公开发表在舞台上的情诗


至于你的功夫，勾脸也是一功
要用画笔蘸色，对镜勾勒
首先勾画眉
次勾画眼窝、鼻窝、嘴角脸膛及全部
最后才勾画脸纹


“世界简单”，你对新入行的小徒说
不忍戳穿这张花脸之下的凛冽


2023年4月29日笔记芷兰斋


◇漩涡


“明天即将关闭”，他只说了半句话就从桥上跳了下去
恰好落在路过的游轮上。“你是怎么从天空落下来的，神仙叔叔”
小女孩亚麻紫的裙子上飞着两只黄蝴蝶
“不。他是天空的弃子”中年男人不紧不慢的吃着冰淇淋
“想好你的墓地周围种下什么树了吗？”老人沙哑的嗓音比皱纹更接近暮色
他坐起来，坐起来，坐起来……


他说自己是梦想贩卖家。最后赔的只剩下舌头
众人沉默。来了个僧人
送了他一只裂了口子的土钵
他想起厨房里还未开封的景德镇瓷器
“这才是你原本需要的。有用的事物都有裂隙”
他向着跳下来的长江大桥望去，落日如一枚巨大的容器
汽笛过后，又一座新的长江大桥
在前方，点燃一支烟


2023年4月29日笔记芷兰斋


◇空巢


南飞后，余下的巢穴只剩下时间自主填报的内容
“远方充满力量”。你一边收拾行李
一边对自己说。外面积聚的雷雨云把天空
按进滞留键


“还是要走的。远方开满了栀子花”。这里的最后一晚
风雷、暴雨。你们拥吻，抚摸对方的每一个神经
然后，入睡、入梦、进入坦途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诗人们在大声朗诵渴望
老主人煮着茶，回想自己的孩子
出国求学前，他打的最后
一巴掌


2023年5月3日sz南岚烟阁




◇老生


他在脸上画出皱纹、画出苍老的声音
宿命提前到来。鸟鸣简单，帮我剔除诗歌中
多出来的石头和雨水。人类学家说
“你们属于同类。可以合并”。原来在每个人眼中的你
都涂着不同的色彩


“我可以从老年往回活”。他把瘫痪的母亲接进城
多花了一千块租了个带有小院的老房子
（他因此需要一个月多演出好几场戏）
找了个保姆照顾母亲
（他因此一个月多演出好几场戏）
熟人介绍了退休老中医一周上门按摩两次
（他一个月因此多演好几场戏）
他拒绝了喜欢他的青衣、拒绝聚餐、拒绝团建


十年后，他母亲走了。他送回老家
退了房子。接受一所戏剧学院的邀请
当了老师。终生未娶媳妇


2023年5月3日南岚烟阁s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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