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抚慰浪荡的灵魂
——赵俊鹏《落日的眼神》赏读
李汉超

在我国浩如烟海的古典诗歌中，写朝阳的诗多，写落日的诗更多，仅唐代大诗人中写落日的名句就有：白居易的“好看落日斜衔处，一片春岚映半环”，杜牧的“两竿落日溪桥上，半缕轻烟柳影中”，李白的“天长落日远，水净寒波流”，杜甫的“落日在帘钩，溪边春事幽”，王维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或直接描摹落日，或借助落日抒怀，无不精妙绝伦。诗人赵俊鹏面对一轮落日，以“落日的眼神”回想自己“浪荡的一生”，心中的落寞感伤之情油然而生。
赵俊鹏，早年毕业于华中师范大学中文系，云梦秦汉文化研究会常务副会长，历任云梦县文化馆副馆长，县文联常务副主席。他的诗以意象新奇、语言独特见长，被诗坛称为“通幽诗人”。上个世纪80年代初，赵俊鹏在《星星》发表《芭蕉扇》后被选入《新时期诗萃精评》一书，随后一发不可收，从此就与诗歌紧紧联系在一起了。四十年以来，已在《诗刊》《星星》《十月》《长江文艺》《创世纪》等国内外40多家报刊发表诗歌1000余首，并出版诗集《心雨》《清洁的耳朵》《寂静的钟声》和散文集《一个人的河流》。曾发表于台湾《创世纪》的诗作《送我一条腿》入选台湾高中文教课本。
全诗八行，没有分节，“落日的眼神”是什么样的眼神？诗人没说，让读者去想，应该与落寞感伤有关。站在山顶，视野辽阔，一览无余，诗人更容易感受落日。更为奇妙的是诗人将“落日”变成自己的眼睛，“望着对岸的城市”，那里“高楼林立”；而自己的蜗居“又老又矮”，两相对比，反衬出“落日里的壮观”。下到江滩，看见的却是“半截铁船戳在乱石里”，船身斑驳锈蚀，“只剩船头/朝向江水”，尽管残存远航的志向，可是已成废物，不可能再重新出发了。“山顶”所见与“江滩”所见形成反差，重心在“回想浪荡的一生”。谁在“回想”？既是人格化了的“船头”，更是诗人自己。这首诗情感丰富，内涵深邃，运用隐喻，诗意地写出了自己清贫、落寞的一生，以诗意抚慰自己“浪荡”的灵魂。
赵俊鹏的诗歌象征性很强，对理想人格的追求，对自我形象的凸显，是他创作的特色所在，扎根现实生活土壤，浸染现代主义色彩，想像奇特，意境幽远，常想人之所未想，言人之所未言，给人以新奇、朦胧、绵长的阅读享受。赵俊鹏崇尚老子的“上善若水”，他认为水所表现出来的是人类最大的善德，滋润万物不骄，身在低处不躁，无怨无悔、自由自在地向前流动。水给了他思考的空间和永不枯竭的诗情，每天早晨，他都会到云梦城郊的府河中去游戏，即使在冬天，他也依然下水。在与大自然的亲密接触中，感受生活，体悟人生，以诗人的姿态热情投入自然的怀抱，从而建立起与自然的诗意联系，以及对生命的重新认知。他有一首《标本》，写的是不同的蝴蝶标本，却以物喻人，像一群“最铁的哥们”都挺好的，“每年都有消息/像标本一样活着”。诗人对世俗生活保持着敏感与警觉，在他看来，诗属于那些“像上帝一样思考，像市民一样活着的人”。他感觉自己有一种责任，就是用诗歌唤醒人们，放慢世俗的脚步，俯瞰大地，仰望天空，放飞心灵，走向诗和远方。

附：
落日的眼神
赵俊鹏

我在山顶
用落日的眼神望着对岸的城市
高楼林立。我蜗居的楼房又老又矮
被遮住了。我看见的是落日里的壮观
从山顶下到江滩半截铁船戳在乱石里
船身锈掉了只剩船头
朝向江水
回想浪荡的一生
（选自《汉诗》2022年第2期）

拜读，学习，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