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四首
心舟
@失聪后的贝多芬：不可企及的赞美
上帝，我如何领受你的时刻
——里尔克
往他忧郁底片上添色的
不是暖色调的
钢琴交响曲、奏鸣曲
不是暖色调的
和医生韦格勒的友谊回忆
而是冷色调的
失聪阴霾的半生袭扰。
他的失聪简史，铭刻着一个时间表
（也是咄咄逼人的肉体磨灭史）：
26岁，发现。
30岁后，加重。
45岁后，听力完全丧失。
躁郁症，贯穿一生。
失聪，最深的沟壑，足以让他眩晕。
但他，很快
压住自己的阵脚——
时乖运拙，谁的错？
超级对手，谁的刀？
杀人不见血。
忧郁了二十年
他才想到
有这么一个敌人
他才看清
有这么一朵富有挑战的乌云。
晚年，他自己给自己
屡下战书：
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
一次强盛一次！
尘世没有他的欢乐。他的钢琴天赋
带给他的
只是稍纵即逝的快乐，和对自己
更深的挖掘。
说到，人活一辈子，他有弹不完的
最重遗憾：复聪落空！
（一句心碎的遗言
我将在天堂里听到一切
天地闻之啜泣！）
说到，人活一辈子，他有绕不开的
顶级苦恼：忧郁缠身！
（水滴鱼一样的忧郁
他至死
都没有脱离对它的偏爱！）
@我们都爱腊梅的一颗沉默之心
那个走上台阶登高觅香的人
和你同行
她是你的妻子
我们，像闻到花香而兴奋起来的
两只蜜蜂
向花海的中心聚拢
她的手上
也有一朵腊梅的落花
两个经历苦寒的人
在春风料峭的早晨
凭各自手上的一朵腊梅
再次相认
“在花香中才能找到花香”
虽然
有些晨晖已被我们错过
@你被自己的空旷包围
天下，用不着你一介书生，来打扫了
尽顾扫好
一间属于自己的屋子吧——
那些盘踞在
窗台、书桌、案几、灶台、席榻上的
点点滴滴：
一层层的心灰，一层层的意冷，一层层的落寞，……
秀才不读书。
一个时代复发的旧疾。
你，一介书生
不再轻言，人间自有丹丘
不再翻动，任一本书籍
不再挥洒，任一行文字
不再思念，任何一个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沦落之人
不再谛听，任何一声断魂乡村夜空的雁语
……
你怕它们，是你千里江防
溃堤的
最重一滴
@在渊子湖
芦花似燃。
夕阳弹跳着，一点点沉入湖底。
野鸭推来一条条涟漪，
平复光芒沦陷的心跳。
超度的太平塔，
不惜涉水三尺，
躬身，默默为它们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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