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在疫情中闪亮
——欧阳明《发现》赏析
李汉超

2020年伊始，一场猝不及防的新冠肺炎疫情不断蔓延并逐渐席卷全球，“新冠肺炎恐慌现象”随之产生，导致全民情绪紧张、恐惧、焦虑，全世界乌云密布，中国按下“暂停键”，停工停产，停航停运，停商停学……人们的生活受到严重影响。抗击疫情成为全人类共同的战斗，上下一心，军地联手，白衣出征，全员助阵，谱写了一曲曲感天动地的壮丽战歌。广大文艺工作者也用自己特有的方式反映所见所闻，抒发真情实感，为战胜疫情奉献着文艺的力量。诗人欧阳明也像其他诗人一样燃起心中的激情，拿起手中的笔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感，一首《发现》短小精悍，精美绝伦，在众多抗疫诗中独具特色，颇有亮点。
欧阳明，曾用名欧阳明明，1962年6月27日生于湖北蒲圻（今赤壁市）金狮观。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八十年代开始在《人民文学》等杂志上发表作品，出版诗集多部。其诗歌、散文、报告文学、文学评论等收录多个文学选本。诗集《时光落地无尘》入围第八届鲁迅文学奖参评名单。
全诗只有十一行，没有分节，给人一气呵成之感，浑然天成，匠心独运。细品起来，主要呈现出三个方面的亮点：
一是在主题上开掘。诗言志，主题是一首诗所要表达的意义。这是一首表现抗疫的诗，它没有像其他抗疫诗那样直抒胸臆、直奔主题，表达的多为浅表层面的忧虑、赞美或信心，空泛肤浅之作甚多；而这首诗回避司空见惯、人云亦云的主题路径，另辟蹊径，写出自己的独到发现。诗人发现了什么？他发现：在人类“以及某些动物”面临新冠病毒威胁的时候，“所有的植物／都活得好好的”，它们“一点也不感到害怕”，也“无须进行核酸检测”，因为“它们，天生免疫”。诗人的发现必然会引发读者的思考，人类究竟应该向植物界学习什么？绿色，环保，尊重生命科学，增强自身免疫力……只有健康，人才有可能活得好。诗人拓展诗歌的表现空间，让诗意在人与自然之间回旋激荡，读者的联想与遐思所触及处，就是诗人所要表达的主题所在。
二是在手法上创新。这首诗主要运用对比、拟人和反衬的表现手法，三者融会贯通，贴切而生动。俗话说，不同类不比，而本诗却将“人类（动物）”与“植物”进行对比：在“这场空前的灾难”面前，植物们“都活得好好的”，长势喜人，绿意盎然，不畏惧雷电，不害怕风雨，从容应对；而人类呢？诗人用“除了人类／以及某些动物”予以省略，其具体表现就在植物的反面，焦虑、恐惧，还有不知所措。恐惧是人与动物与生俱来的本能，来源于缺乏安全感和对未来的未知。它是人类最古老而又最强烈的情感，当人类对新冠病毒暂时不甚了解的时候，这种恐惧的情感会更加强烈。人类的恐惧反衬出植物的从容，植物的从容又激发着人类的淡定，诗人就是这样在对比中深化主题，在反衬中强化主题，在拟人中活化主题。这是表现手法上的创新，让诗歌在表达与表现上有效达成，并产生很强的艺术感染力。
三是在语言上锤炼。这首诗通俗易懂，明白如话，没有任何语言障碍，不枝不蔓，干净利落，但它是一首富有意味的诗，一首高度简练的诗。全诗一共只有65个字，每一个字都不可多得，各得其所，恰如其分，真所谓“增一个字嫌多,减一个字嫌少”。这得益于诗人在语言上的锤炼功夫，尤其是虚词的使用都顺其自然，颇具功力，既合乎章法，又准确无误。介词“除了”将人类排除在外，在语意上与植物进行比较，用呈现暗示隐去，省略了不少笔墨。连词“以及”将“某些动物”与人类连在一起，写出病毒波及之广。副词“所有”“都”表示范围，是全部的意思，无一例外，写出植物的生长状态。副词“无须”是不必的意思，写出核酸检测是人类的“必须”，含有因频繁而厌烦之意。介词“对于”引出植物们面对疫情灾难“一点也不感到害怕”的情感态度。这些虚词的使用，有效营造了本诗的气息畅达均衡、气韵流转回旋。有人说，写诗要尽量少用虚词，从一般意义上来说应该是有道理的，但“少用”不是“不用”，只要运用得当，也是可以出奇制胜的。
诗人欧阳明生活在鄂南的土地上，对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有深厚的感情，像一只山雀子流连、吟唱着故乡的土地，他的诗歌带有明显的抒情性质，但这一首《发现》是他的另类写法，情感藏在内心，几近“零度抒情”，达到了当代经典诗歌的标准。他早年与诗人饶庆年、梁必文、姜洪、叶向阳一起，被著名诗人叶文福在故乡“招”为弟子，师从叶先生并深受其影响。他为人朴素、诚实、透明，因与我同在“次要诗人群”而相识，我集中阅读了他的大量诗歌，为他不少精妙机巧的短诗所折服。著名诗人叶向阳说：“较之以前相对平面化的写作，欧阳明现在的诗明显有了将岁月之树的年轮变成螺丝和钻头向下旋转与钻探的深度。”诗歌是他初恋的情人，不论世事如何变幻，一直居住在他心中，他说：“这些年，一直热爱着诗歌，诗歌也热爱着我，我们互相温暖，互相砥砺，不离不弃。”热爱是最好的老师，他的诗歌在热爱中不断进步，他的心也在这些分行排列的文字组合中不断美好起来。

附：
发  现
欧阳明

一场疫情，让我发现
地球上
除了人类
以及某些动物
所有的植物
都活得好好的
它们，天生免疫
无须进行核酸检测
对于眼前
这场空前的灾难
一点也不感到害怕
（选自诗集《时光落地无尘》）

提读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