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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在鸿硕老师(张兴泰)的朋友圈看到关于中国韵律诗歌学会副会长野神老师的文章《论随行体文学》,其中提到一个野神老师创造的新概念——随行体文学,感到新颖,故而通篇阅读。阅读下来发现一些问题,提出来与各位文友探讨学习。

不过首先还是需要了解下,野神老师提出“随行体”概念的背景前提。大家知道,诗歌就中国而言,最早的古诗(乐府,歌行类)是无韵的,后来因颂咏的需求,古诗体逐渐精致化,规范化,统一化,产生了形音俱全的完备格式,也就是绝律,词牌的诞生,此类诗歌从最早的古诗体逐渐进化,从无韵到有韵,从无“法”到有“法”,其咏唱性极强,且因精致,规范而显示出高贵,故而从唐朝开始一直绵延千年至今。只是因政治和社会变革的原因,新中国诞生后重新制定了普通话标准,进而将古言发音系统发展成今话发音系统,于是也就产生了古韵和今韵两套韵律系统。这一变革的影响是巨大而深远的,在诗歌上的最直接反映就是,现代诗人发现做古诗不易起来,因为格律诗韵如按照传统古韵,却已然不能读出,只能查询古韵书表或者通过软件才能创作,大大增加了诗体创作的难度。正在此时,西方现代诗的“入侵”,恰逢世人迎新破旧的时代心态,也刚巧适应白话的特点,于是逐渐转为上流和大众诗体形式,被广泛创作而流行起来。这种诗体就是五四时期被成为新诗,而现代被称为自由诗的诗体形式。

诗歌演化之路还是比较复杂的,其中也产生过分流,比如格律诗的其中一支分流就向赋体演变,逐渐从有韵之赋(骈赋,律赋),转向无韵之赋,而无韵之赋又与古文言的散文汇流,形成现代统称为文言文的文体(广义上说就是一切古言形式的文章,包括格律之前的西汉《史记》,后来的骈文,文赋等),这种文体进而演化成白话文,终至当代散文。

因为诗歌到目前为止还没通行和统一的定义,只能以其固有的特点,作为与别的文体之区别,所以其格式界定文体一度在新诗产生后出现过争议。特别在自由诗体横行的当下,各类形式的尝试和创新,使得已然失韵或无韵的自由诗(或称现代诗)体变成了最可轻易尝试诗体形式,当然也是最不负责任的诗体形式,已成为让圈内人不堪忍受的“殉道场”。

为了拯救目前作为固有诗体特征形式的逐渐丧失(即现代诗无韵或严重失韵现象),于是鸿硕,及野神等一批诗律专家展开了大范围的诗理普及和宣传,主要就是鸿硕老师的“无韵不成诗”的理念以及野神老师随之提出的随行体文学。

“无韵不成诗”之论点较好理解,即韵律为诗歌的重要特征,是诗歌音乐性的前提保障,无韵的诗歌就好比失去翅膀的飞鸟,胡乱节奏的乐曲,已然失去诗歌重要(甚或首要)的美学特征,这样一来,即使现代诗保留了“分行”的形式(目前看来这是现代诗区别于文章的唯一标志,诗歌分行以句或词组为单位,而文章分行以段落为标志),也不能确保诗歌的咏唱性和乐感审美,这样的诗歌如同废品,是不应存在的。目前看来只能这样解释鸿硕老师的观点,因为如以诗歌定义去较真,此观点未必成立。毕竟诗歌定义本身只是将音乐性作为其特征属性之一,而并不是唯一或首要,除非将诗歌定义明确化,规定音乐性(或者韵律性)是其充分和必要条件,否则仅仅是充分而非必要,是难以论证此命题的。

进而,为了同一目的,野神老师为了区分有韵和无韵,也就是诗歌的重要特征,创造了随行之概念。刚才已经说过,因为现代诗目前还不能统一定义(包括诗歌),所以野神老师的随行体概念与现代诗的概念(野神老师的现代诗定义)只能停留在比较和区分上,其区分的重要界限或者说标志,也就是韵的有无。换言之,现代诗仍旧是现代诗,仍旧以分行作为两种体裁的共同标志,只是将其中有韵的诗歌仍称之为现代诗,而无韵的诗歌(当然是绝大部分)换了个名称或概念,也就是所谓随行体文学。同时,野神老师似乎还将四分法的文学体裁形式中增添了楹联一项,目的可能也是将楹联与诗歌做个区分。

客观上讲,为了拯救现代诗之乱象,拨乱反正,两位老师的尝试是伟大的,不失为时代之创举,且兢兢业业,用心良苦。个人非常钦佩。对野神老师我还不认识,并没深入沟通过,但对鸿硕老师我是了解的。他是位通古博今的诗人,对古诗格律和诗理研究也颇深。在几次交流中,我深深感受到他对现代诗失韵现象之痛心疾首,以及对未来新诗发展的巨大的担忧。在情感上,我是站在鸿硕老师这边的,如果新诗真到了岌岌可危的一端,无论如何,作为诗人的担负和责任感,作为现代诗的捍卫者一员,会义不容辞投入这场危机革命中去。然而理性上,我仍旧只能处于观望态势,因为其中有些个人观点仍处于保留或矛盾状态。因为思想决定观念,我认为此理论还有些漏洞不能自圆其说,或者说偏激一面可通过另行思维模式以化解。

先谈野神老师吧。譬如说随行体之概念。初见此概念时,觉得新奇,后逐渐感到不妥。因为如将诗韵有无作为现代诗与随行体之界限,这样就造成一个显然的矛盾:要么把现代诗当成一种有韵的随行体,要么把随行体当成无韵的诗体,这相当于甲乙互译。与其说随行体是种概念创造,不如说只是人为的刻意界定(诗体与类诗体)。与其做此缘木求鱼的功夫,不如直接从诗歌定义入手,给其明确原则来的更彻底而直接。或许只是力量不足吧,所以野神老师选择用这种办法,但这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无论无何命名(形式),是无法改变现代诗音乐性丧失的现实状况的(本质)。如想改良这种诗坛囧况,非得变革或改革,把伤口治愈,而非在伤口处贴个“疤”或“非疤”就能了事的。这无异于掩耳盗铃!理论上,随行体可理解为文的一种特殊形式,是否需要重新命名,个人感觉多此一举。打个比方,笑话这种体材形式,它可以是多重体材形式的混合,有诗体笑话,文体笑话,故事类笑话等等,之所以其体材选择的多样性,我们不能单一界定其是诗,是文,还是小说,故而用笑话这种特殊文体作为其称谓,但也仅仅是种称谓而已。我们不能将笑话这种特殊文体作为独立体裁形式,去随意增添四分法已然确立的四种基本格式的体裁,因为它已容纳在这些体裁形式之中。也就是说,即使承认“随行体”这种特殊体裁形式,也大可不必另辟一裁,只需将其归为现代诗的一类,也就是在现代诗内部划分,譬如分为有韵的今风体(鸿硕老师提出过),和无韵的随行体,说到底它们都保留了诗的基本形式(即分行),只是有无韵之差别,而这韵又是字的发音,是内隐的,从外部看,金风体和随行体的“外貌”几乎是完全一致的,如将两者分为决然不同两个体裁形式是很可笑的,因而也是多此一举。另外,楹联和诗歌的区分也是同样,楹联发展的初期虽然和诗歌是不同起源,但最终合为一流,古之律联就相当于律诗中颈,颔联对仗之句,其格式,要求别无二致,若只因名称由来不同而另做一裁,未免有失偏颇。如此一来,我们可完全将四分法破坏,譬如文章,小说中就有无数种类特殊形式,再如刚才所说笑话,其源头可能是清代《笑林廣記》,此书“笑话”形式,读来即像一篇篇短小故事,又像小品文章,又究竟如何归类其所属体裁呢?须知,中国有笑话,国外也有笑话,笑话的源头和发展不一,又以谁为界定标准?还有点须知,四分法并不是中国的文学体裁为划分标准,是世界通行的对文学体裁的统一划分。而楹联一项只属中国,却另派一裁,莫非要打破国际四分法,而独建中国六分法?国际是否又承认呢?这也是不合理的地方。故而,将楹联之化为诗歌体裁中是合理的,至少楹联作为诗歌的一种特殊形式或者单位存在,这都是可理解和解释的。正如日本的俳句,要独立也未免不可,可其本身就是和歌的最短形式。就因为楹联其比绝律更短小形式(一般而言),而不看其形成和发展脉络,与诗歌的渊源,汇流,那是不科学的归类办法。殊不知,文体有多样性,也有互杂性,诗与文之交汇——散文诗,正因为它的分行容量也介于诗,文之间(一般几句分行)。实则真正临界点上散文诗,是划分不了其属性的,即可认为是诗,也可认为是文,那这不是又可派生一种“随行之体”出来?所以,名可名,非常名。我们无需过多在“名”上费工夫。名与实之比较,重者在实,而非名也。

说白了,为何造成目前诗歌无韵之局面,究其根源有两个。其一是内部原因,是规范造成的。正是诗歌定义模糊造成的,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如像过去格律诗之严格规范条框,是不会造成此问题的,所以古诗也最多形成格律诗,和古风诗之区分。其二是外部原因,也是人心造成的。这也是宽严之辩证,人之心密,心疏之所向,人心不同,自然所喜之风格也不同。当然无韵之现代诗比有韵诗容易许多,新人学诗最易尝试,于是渐渐广泛,直至泛滥起来。如同楹联也分正格,变格,和无格,初学楹联者往往后两者入手,有宽变工,逐渐成律联。换言之,古代是无所谓变格或无格的对联的,有的只是律联,而今人玩对联取巧,只仿外形,难仿格律“机理”,造成了无律或无韵的楹联产生。事实上,诗体的发展和楹联颇为相似,说到底,无韵之诗的产生,都是人心“取易”造成的。我想,若现代诗体如一时不能改革,不如承认现状,效仿楹联,在诗体内部划分宽紧形式,才是合理。比如野神老师的随行体(即无韵体),鸿老师的今风体(即有韵体)……不知此建议是否中肯?对于如何改革现代诗之格律,吸引更多人来创作有韵的现代诗,或许才是真正的实际有效的课题,至少比一味界定诗韵存无价值的大小或者化属归类来的更实际。

最后谈下鸿硕老师的“无韵不成诗”的论点是否成立以及价值问题。

先前谈到,诗体的宽严形式反映了人心的趋向,是自然而然形成的。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为何现在网上流行短视频,微电影?不就是人们对长电影看累了!现代人们快节奏的社会生活,媒体选择的多样化,人心总是向往轻松,简易的形式。并不是说传统长电影失去市场或价值,而是闲碎时间中,短小视频更迎合市场和人心的趋向。碎片式阅读也是同样道理。这种自然趋势是阻挡不了的!正如一定要把八股文作为唯一正统的文章形式摆到现代人面前,估计读者会望而却步,甚至写者也宁可不写文章了。难道不正是这种“宁可不写”的情绪,最终冲破了格律诗,八股文的禁锢,才有了现代的新诗,散文之流吗?这是历史潮流,不可阻挡。

我们从中国文体本身的发展脉络中也可寻出些规律,古代对文体只作二分法,即有韵的为诗,无韵的为文。到现代,小说和戏剧因其独特和广泛的应用而又刻意从“文”中分开,但究其本质,小说不过是一类以记叙或故事为主的文章,戏剧是特定格式的故事类表演性质的工具文章,其工具性在于其需特定书写格式,在于其表演性的需要。说到底,从古至今,无韵和有韵就是区分文体的重要标志。只不过重点在于,文体形式的再分,是在体裁外部和内部。既然古代能够接受诗体中存有无韵的如乐府,歌行诗,和有韵的格律诗词(要注意,唐以后乐府诗依旧存在,只是创作人群和数量减少而已,作为古代无韵诗体,它与有韵诗体仍旧并存很长时间),那为何今人就不能忍受无韵的现代诗存在呢?黑尔格说,存在者皆合理。也就是说,既然现代诗无韵现象的存在是合理的。一切都是历史发展的规律使然。

当然,作为创作现代诗的诗人也应该看到,自新诗诞生这百年来,现代诗对古诗的冲击,这冲击不仅仅体现在创作人群的骤减,更体现在,新诗这股潮流冲得太急,将周围“大坝”全然冲毁,毫无禁忌。我们说新诗的“新”应该是继承而突破,继承古诗中好的,优良的传统,比如说格律,韵等,而突破古诗的精美框架,也就是古诗之形。也正因为装东西的匣子太过精美,不放美玉便可惜了,使别的更多题材形式的好诗好情不得发挥。而目前看来,新诗的“突破”确实做到了,有过之而不及,然而“继承”却少得可怜,甚至有“绝艺”的倾向。如此看来,确如诗歌捍卫者之鸿硕,野神老师等所忧,对新诗未来的展望不容乐观!

可以说,老师们正在做的事是有前瞻性的,因为按照这个趋势,直到诗歌冲毁最后一道大坝,即“分行”,诗体形式也就彻底毁了。要知道,诗与文如完全无规则了,也就混为一样了。只是这“抵抗”是否有效,又是否又需要,我还是存保留意见的。老子所谓自然天道,就是任凭“自然”去发展,至于发展到怎样一种形式,“自然”会给我们答案。也或许像老师目前正在做的,如同社会之变革,这本身也是自然发展的一个环节,不得而知。不过既然老师们正在做此事(尝试变革),说明这确实也是现代诗自然发展的一个环节,很可能是重要环节,至于能否成功却又不可预料。

总之,对新诗的发展我还是抱有乐观态度的,毕竟新诗发展才百年光景,其中出现些乱象,怪像是能够理解的。任何新生事物总是需要经过时代洗礼,需要时间以重新复归本位。我相信诗歌的发展和自然,社会的发展规律是一致的,如其适应这个时代,自然生存下去,茂盛繁衍,若不适应,也会自行调整,改善。再不济,也就毁灭罢了,或许不假时日,其又会以一种更新更完善的形式涅槃重生。我们要做的,或许只是静静等待即可。


                       2017/12/24下午2时50分于天都城家中   陈虚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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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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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者余磊 来自手机 版主 2022-1-2 21:4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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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者余磊 来自手机 版主 2022-1-2 21:4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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