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河


一条河，我面前有一座桥
向北一点五公里
有一座桥，再向北两公里
有一座桥
向南二点五公里有座桥，再向南
五公里处，有一座桥

河太宽了，人们都不想隔河相望
河太长了，不想隔河相望的人
太多

一条河把一吨吨钢筋水泥驮在了
自己身上

这条河终于可以放心，坦荡地
向东流去了
它没听到身后有骂声

红海棠

与行路共话
与余音同舌
……我多想在它一臂之后更著伸张

这场十万年的亲切仍在
沉淀稍长
它网罗的形貌弯下几根枝条，以
提示扫过

偏不见我的长安

地角沸腾
居无兵戎。晚秋多么精致
海棠衍生形而上的——
“我知道……”

“我知道，它是我进入秋风后恰如其分
的抖动感。”

异己诸人都还在栅栏外，如行水:
蜿蜒是一种见悟。
据说弥彰有力
而我已有落墨可忆

确实，它是一枚好果子
旧红可期，浆染的捕手
正用掉我的平湖和仓惶

农忙时节

石磙用赶驴的鞭子
奏起死亡的交响乐
秸秆堆起来才会明白未来的命运
火或者烟云
农忙时节
风中总带着麦芒的味道
父亲在麦场闲聊时
炊烟已渗进黄昏
随之而来的是布谷鸟的叫声
它总绕着门环
一圈一圈
不停旋转

我的影子里，住着一个村庄

多少年了，我一直行走在
虚构的旷野里
把群立的高楼比作丛林
把自己当成一株稗草，或
一棵被移植的树
心心念念的村庄
一直住在我的影子里

从背来的井中
取出月光一样的水
喂养乡愁
乡愁越来越浓郁了
我已日渐枯萎

每当夜幕降临
村庄就从影子里走出来
我们面对面
用方言，说出各自的秘密

豪放形容

雨其实是含蓄的
可能只是在大家沉睡时，嚎啕过
清晨上班高峰之际
路边的积水也是含蓄的
昨夜的旧水与新来的，
从路中央被一挤再挤，到了这边
它依然隐忍着
我的摩托车也是含蓄的
路过它，我怕碾碎它的隐忍
溅出了它深层里的忧伤
可孩子的叫声是豪放的
一辆飞快的摩的，彻底释放
它隐忍已久的忧伤
在空中它作了一次短暂的诉说——
水花是豪放的

火




所有的火
都在冰天雪地中
熄灭了

不是怕冷，水克火

只有一树梅花
在燃烧

它属木头，不是火

问号

出门的路直了大地解决了
脚的疑问
去看望那个负气已久的朋友
我亲手取下他的心上
悬挂的老锁

这个世界漂浮着众多
黑色的问号，紫色的问号
白色的问号
河流继续在问青山
草木继续在问风雨

大雨之下一座恐慌的小城
逃不过内涝
过火的阳光失手在七月的山坡
燃起唇干舌燥的森林

低下头一个快乐的人
回到弯曲的问号
勾住那根凌空横跨的钢索
此岸与彼岸人间人影纷飞

“小满”之河
文／明静（福建）

我注视着江南的一条河流
它从慵懒中殷勤起来
急速地赶路

时光的刀锋
总在此时发力
切割地表最柔软的部分

终于切成了盛年的模样
装载风调雨顺
也泛滥天空的撒泼

作物的拔节  灌浆
农人的眉梢眼角
由它调节出舒展和瑟缩

2024.5.18

一想起你，雨就落下来

一生苦难的父亲呵
想起你的挨冻受饿
想起你的日夜操劳
想起你饱受病痛的折磨
想起你在弥留之际
还放不下我们娘俩的忧郁眼神
我就泪流满面

谁说老天无情
一说起你的悲怆
一说起你的苦痛
一说起你的不幸命运
老天也止不住
哗哗落泪……

二粒汗水

矿工的鼻尖上，有那么一粒
仍未落下的汗滴
下巴一样
也有一粒十分透亮的汗水
两滴汗水映衬
他那黑墙一样的脸庞
表情十分呆痴
似乎越呆痴越有一点凝重
耳勾的煤灰长年堆积
侧脸的轮廊模糊而又分明
眼泡和眼袋，水肿
烙印一位名副其实的矿工
你的世界是一条没有尽头巷道
每天如穿山甲一样努力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