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号病床（一）
出电梯左拐
过护士台，医生值班室
下斜坡，第二间病房
一切都如此熟悉
推开门，靠窗的病床
床头赫然贴着的床号
窗外枝丫横陈的梧桐树
某大学空旷的运动场
人生因缘际会
总会在不同的时间点
踏入同一条河流
小护士（二）
37号，该抽血了
你不就是——
头发披着，这么长，一下没认出来
她依旧面含桃花
动作轻柔，来去如风
我报以微笑，目送她离去
多年以前
如她，
我也是上足发条的陀螺
卯着劲旋转
病友（三）
我们聊家庭
聊女人，聊疼痛
交换信任和食物
更多时候
陷入各自的沉默
第三天，
医生告诉她可以出院了，
她哭得一塌糊涂，
反复就一句话。
或许还保得住呢
手术（四）
手术那天
我甚至有点激动
自此以后
我不会再面对
那大片桃花的殷红的惊悚
手术完成
已是三小时之后
另一个没想到的，我被推进ICU
手机被收走
这让我享受了
24小时的孤独与不安
学步（五）
绕床一圈，六步
绕床走回来，还是六步
一手按腹部伤口
另一只搀扶病床栏杆
脚步放缓
步幅降到地平面的高度
学步最重要的原则是
放平呼吸
不急，不贪，不躁
愿望（六）
吃饭，吊瓶，睡觉
对于我
世界大不过一张小小的病床
愿望也是有的
比如
明天能不能拔引流管
明天的明天
会不会拔导尿管
明天的后天，床头上
要开几朵梅花
后天的后天
公园里玉兰树的枝头
一定，落满树的鸽子，
长椅上
一定会等来久违的凝眸
出院（七）
出院是在傍晚
忽然就好烦乱
医生说，想出就出吧
保安挥手让一直倒车
车子停在抬脚就上的台阶前
夜的霓虹上演春的光影
我的世界也融入春天的斑斓
春分
纸鸢飞，孩子笑
我在22楼闻着花的味道
风铃轻轻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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