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读瑞典诗人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的诗歌《冬天的程式》
心舟
冬天的程式
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瑞典）
李笠 译
一
我在床上睡去
在船头的波浪里醒来。
这是凌晨四点
被生活刮干的骨头
在作冰冷的交际。
我在燕子中睡去
我在老鹰中醒来。
分评：本节核心主题：睡与醒。诗句转换成陈述句：我从燕子般温柔的睡梦中醒来，像老鹰一样寻找到自己的食物——被生活剔净的肉骨头。诗人写冬日凌晨的个人独特记忆，其中富有独创性的意象诗句有三：1、借喻——“船头的波浪里醒来”：说自己梦中乘舟、梦醒后踏浪，极言睡梦之不可磨灭。2、比拟——“被生活刮干的骨头//在作冰冷的交际”：极言梦醒后感受的冬天寂寥和孤独灭杀。3、联喻——“我在燕子中睡去//我在老鹰中醒来”：写活了睡与醒的真实状态。
二
灯光下街面的冰
油脂般发亮。
不是非洲。
不是欧洲。
而恰恰是“这里”。
那所谓的“自我"
无非是十二月
黑暗嘴上的一个词。
分评：本节核心主题：醒后的自我，王者归来。诗句转换成陈述句：我的目光跃过油脂般发亮的冰面，来到“这里”（乡愁之地），“自我”活跃成十二月黑暗嘴上的一个词。本节富有独创性的意象诗句有三：1、“……冰//油脂般发亮”：明喻冰雪记忆特有质感。2、“不是非洲//不是欧洲//而恰恰是‘这里’”：从比较中肯定“这里”，乃冰雪之地、孤独之地。3、“那所谓的‘自我’//无非是十二月//黑暗嘴上的一个词”：自我被诗人特别标注、被冰雪强烈激活，虽说有点倦怠，有点近乎像黑暗嘴上吐出的一个词，但依然内心如炬，犹如王者归来。
三
黑暗里展示的
机构的凉亭
如电视屏幕闪耀。
一个隐秘音叉
在浩大的寒冷里
播放自己的音乐。
我站在星空下
感到世界在爬，
出入我的大衣，
如出入蚁窝。
分评：本节核心主题：醒后的自我定位——世界的主宰。诗句换成陈述句：星空下，我走过闪耀的凉亭，耳畔回响着不知名的音乐，此刻的我，站立着，感到世界在爬，出入我的大衣，如出入蚁窝。本节富有独创性的意象诗句：“感到世界在爬，//出入我的大衣，//如出入蚁窝。”我像个巨人（主宰者），世界像蚁群，出入我的大衣。一大一小，运用了漫画中的夸张对比手法。
四
雪中的三棵橡树。
粗糙，但灵巧。
它们巨大的瓶身
春天时会喷溅绿色泡沫。
分评：本节核心主题：醒后看见外拙内秀的橡树念春。诗句换成陈述句：我看见三棵雪中橡树：粗糙，但灵巧，巨大的瓶身，在春天会喷溅绿色泡沫。本节意象富有独创性的一点，巧用暗喻：1、“瓶身”，喻指橡树的形状。2、“喷溅绿色泡沫”，喻指橡树的生命力顽强。
五
公交车爬着穿行冬夜。
像船在松林中闪耀。
路是狭窄干枯的运河。
稀落的乘客：有的年老，有的
非常年轻。
汽车只要停下，熄灯
世界就会崩溃。
分评：本节核心主题：坐行公交车的独特体验 。诗句换成陈述句：公交车穿行在冬夜狭窄的路上，像船穿行闪耀的松林，像船穿行狭窄干枯的运河。车厢内，只有稀少的几个老幼乘客。到公交站台，车停，熄灯，黑暗弥漫，感觉到世界瞬间崩溃。本节意象富有独创性的两点：1、首尾照应，明喻写公交车：“像船在松林中闪耀”。转喻写道路：“是狭窄干枯的运河”。2、车停，重陷黑暗，体验与众不同：“汽车只要停下，熄灯//世界就会崩溃”。
综评：以倒叙手法，写乘夜车、梦归冰雪故里的所遇、所感。明写冬夜旅行记，暗写冥冥之中领受冬天有意味的程式安排。作为超现实主义意象派大师，本首诗歌，至少凸现诗人三个方面的艺术特长：1、善于运用意象。2、语言精练 。3、超凡的“瞬间”捕捉能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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