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
我父亲带着一家大小
从万里之外的
云南昆明返回故乡
继承年迈的祖父
留给他的产业
“四盛客栈”
十冬腊月引得凤城
万人空巷来看热闹
不是因为
穿旗袍的母亲
和西装短裤的哥哥们
而是那个网兜里
用搪瓷脸盆装着的
两只俗称娃娃鱼的
奇异南方生物
吾乡人指指点点
吾乡人惊诧不已
他们搞不明白
这两只特大号的
蝌蚪似的怪物
是如何跟
娃娃二字粘上边的
有人说是爪子
像小孩的手
有人说是头
极圆,像小孩的头
他们不知道娃娃二字
得名于它的叫声
犹如婴儿啼哭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果然我爹的高调张狂
就给他带来了无尽苦果
没过几年
他的厄运就开始了
一连串的运动
给他戴上了
一连串的帽子
直到1979年
他六十五岁那年
头顶才豁然轻松
至于那两只大鲵
后来被他的堂哥
那位有
经济头脑的三大爷
借走赶济宁庙会去了
据说票价是一角
参观的人走进布幔子
看见地上的脸盆里
两只非鱼非虫的东西
太极图般呆呆地
贴在水底
纷纷呼喊不值
不久三大爷提着两瓶酒
和一个空脸盆回来
娃娃鱼水土不服
尸体被他丢进了
济宁的运粮河里
谁知道被他
丢了还是吃了
那两只具有
传奇色彩的大鲵
就这样死于
1951年的早春
但它们却神奇地
穿越时空
一直鲜活地
游弋在我腹稿中
一部架构宏伟的
长篇小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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