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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老李与鸢尾花
宽阔马路边的绿化带里
五彩苏和鸢尾花都已种完
老李的春天过去了
儿子也一样：已经一年没有工程
老李的春天快，儿子的春天慢
一场夜雨让树木更绿
五彩苏开始引燃阳光
夏天的马路立起来是山陡峭
老李和儿子一起爬
不会唱歌的鸢尾花，开出落寞的紫朵
2 当代诗人剪影 张枣篇
梦里的梅花落满南山，巉岩上积雪犹存，
镜中的佳人羞涩一笑，木梳滑过刘海，
粉红的面颊无限温婉，窗外柔云飞度，
历经沧桑重回故里，镜像空洞无物......
琴弦上的行走浮光掠影，黄叶泛起薄霜，
湖水漾动萧瑟的柳条，石拱桥叮咚回响。
笛声悠扬，记忆的五月绿盖红莲，
曾经抚爱过的玉体在波心依稀可辨......
雪白的翅膀簇拥丽达，梁祝翩翩化蝶，
罗密欧和朱丽叶的月亮爬上围墙，
襄王的云雨象七彩的皂泡，幻灭无声......
浮肿的父亲从新疆溜号，太祖母无限爱怜，
猪肚和萝卜修复元气，他连汤水喝干，
一连串美妙的韵事不可抗拒地发生......
3 路
在所有的路中
我独爱家乡的田间小道
土生土长的路
和我一样是土生土长的孩子
是我童年的玩伴
刻写下许多早出晚归的脚印
和无忧无虑的日子
延伸在黄土地上蜿蜒曲折
把梦幻的场景一块块连缀在一起
伸手便可触摸麦穗
行走间便可感受一棵棵树的温柔
平平淡淡的日子里
拥抱一场场风
如同饮下一杯杯酒
童年的天空里
升起过彩虹
挂在村口
装扮起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在夜色里寻觅乡愁
常有乡音传来
一片蛙声遥相呼应
月圆月缺
常伴着梦幻的乡村
沉浸在故乡的怀中
多少风风雨雨都安然度过
处处营造着温馨
散发着乡土气息
一块块泥巴编织着生活
垒起自己的家园
小小的菜地
鸡舍猫屋等等
一条土路
泥巴路
踩上去便可感受家的温暖
从一条路延伸出许许多多生活的场景
和沧桑的历史
祖祖辈辈的脚印
让路变得那么结实
白里透亮，亮中透出熟悉的味道
这就是家乡的泥巴路
我魂牵梦萦的地方
4 山寺
阳光静静地躺在地上
影子也是。没有风
它们一动不动
鸟儿是闯进这幅画里的一个动词
鸟鸣如诵经，一遍一遍擦洗着天空
和灵魂
5 泥制过程
要泥土彻底臣服
必须将它们带离族群
囚进泥池后
砸碎它们的骨头
将它们的肉体
泡软到毫无抵抗力
再用脚，踩踏到
它们从个体的抵触
连结成顺从的群体
才带出泥池，进行模压拿捏
对它们百依百顺的奖励
是给一段阳光
等它们感觉又能硬朗起来时
将它们堆进炉窑
烧制定型成药人一样
再也没有本性
6 回忆氮肥厂
（一）
我们抛洒青春生产肥料
也不知道生产了多少肥料
许家印事件出现后
现在才知道氮肥厂垮掉的真正原因
原来我们生产的肥料
是肥了那些人
（二）
如果没有肥料，禾苗结不出稻谷
如果没有肥料。春天不会如期而至
如果没有肥料。秋天结不出果实
如果没有肥料。一切果实都免谈
（三）
氮肥工人有能力
把煤炭变成白
但他们没有能力
把黑变成公平
（四）
浑圆壮实的稻谷
成熟后低下了头
它在昭示公平
不能让老实人
——吃亏
（五）
有些花，不需要肥料
照样开
有些果，不需要肥料
照样结
难道我们那时做的功
是无用功
7 我想做回风
天空不紧不慢地飘着细雨
绵里藏针那种细
水田里，娘向后退
娘把眼前的好光景
都让给了
手心里乳毛未干的秧苗
天空不紧不慢地飘着细雨
蚊子叮人那样细
娘的衣衫湿了
一阵风吹来
娘的衣角飘一下
再来，再飘
飘一次
娘的衣服就会干一点
那时我还小，什么也做不了
就想做回
那阵风
8 水田里的挑夫
朴素的水田突然张扬
是布谷的唱腔合着时令的
节拍，唤醒十里八乡
老农闻声而动，像一位乐盲
搅乱了春夏谱系。秧须
滴落的水珠，乱了点数
仿若体内被热风挤出的瀑布
秧苗在他的肩上矗成山的模样
漏下的光，也从另一个维度
阐述人类活着的思想
岁月压弯扁担，从左肩
轮转到右肩，仿佛过往
与今生反复更迭。有人在田埂下
翻腾着历史，书写当下
黄昏不负老。转动念珠般的夕阳
把一座山转成有光的侧面
挑夫的背影渐渐被拉长
长到与秋获只隔短短一缕霞光
站在水田，仰望苍穹的那人
挑秧，挑落日，也挑黎明的辉煌
9 断电以后
断电以后
万物选择平等
坐下来谈，或
回到黑暗中躺下
肉身，桌椅，在墙上
交换着深渊
发动机紧随其后
作着暴力的轰鸣
玻璃将碎未碎
夜鸟孤独
唱着反对的声音
被淹没
10 消失的乌鸦
乌鸦消失很久了
在村后的山坡上，林子里
甚至在城市的街道，郊区
我一直在寻找它们
没有一只乌鸦的影子
它们真的消失了
但我相信，它们一定还活着
在它们新选的乐园
在不同的地方，相似的世界
我和它们共享着流逝的时间
11 惊蛰
做一个倾听者
听雨后春笋“哔哔剥剥”
也能听出肉跳心惊
善意的声音
多少带着些警示
最怕是戒尺加身
在幼小的心灵
亦有如电击，发着电闪的光
从此便落下一身的病根
12 出门
小雨把倾诉打开
夜风将对话框关掉
空空荡荡的街道没有回答
我把太多的辗转
折了又叠，整了又理
掉出来千军万马
原来自己可以扶住自己
原来镜子里真的藏了花
潮水退去，月光碎成了沙
今天有个结界，我拿斧子劈开
冰块、包含眼泪的笑话
遗忘，尾随而至的喇叭
墙角的蔷薇开的拖拖拉拉
青梅在五月就落下
沉默如旧，乌黑了我的脚丫
13 今生愿
今生还我愿，我愿还今生
问佛，佛不语
望神，神不应
清香一炷，心头缭绕
两袖空空，皆是虚梦
诸天神佛禅语妙
踏寻山河无所踪
一代生死，一段轮回
一句告白，缘起缘灭
生亦所求，死亦何求
望穿秋水，流干渡河
只因一世幽梦
所求皆因果
14 楼兰女
有陶罐就有故事
风沙是所有人的一个坎
抱着陶罐
把所有的风尘都收聚进来
日月星辰
记明曾经有的风流债
倾国倾城的道理
覆灭只需要一个瞬间
成也身材
败也身材
一扭动就扬起风沙
打着赤脚
奔波了一辈子也没有弄明白
美到极致该不该拐个弯
15 隐没在夜幕里的斜阳
一缕缕斜阳
红布条一样挂在树梢
在有些凉意的风中
轻声地诉说些什么
天色愈来愈黯淡
隐没了一缕缕斜阳
隐没了归林的雀鸟
隐没了地头那佝偻着背的身影
当乳色的晨光洇开漫长的夜
红布条还在树枝上摇晃
雀鸟又飞出了林梢
再也不见地头那佝偻着背的身影
那佝偻的身影
随着那抹斜阳隐没进了夜幕里的山冈
坟地里多上一所新坟
村庄里少了一个留守老人
从此我失去了一个疼爱我的婶娘
16 看病
每次看病，那个老头
都让外孙当拐棍
在扫码的年代，拐棍
对他的作用相当于导盲犬
而这还只是个开头
每回都要撒泡尿，抽出
几管血
接着与喉镜，胸镜，彩超
核磁共振，CT……过招
对于这些，他早已
习以为常
并没有过分的反应
甚至还有点高兴，因为
这么多年，一直
没发现他有什么大病
唯一痛苦的是他的钱包
每次来，都被刮开了
一个大口子
17 梦境很真
不是唯心
总有意外出现
搅乱夜晚
用幻灯片形式
不停出现在脑海深处
带着湿漉漉的感觉
濡透头下的枕巾
就连睡意也不放过
像洗一次海水浴
湿透整个夜晚
这些湿气
充斥清晨曙光
迷蒙的双眼
似有似无地看见
天边有雾气肆意萦绕
18 母亲节
我的笔早已干枯
锈迹斑斑
像遗弃的犁耙
熄灭二十二年的炊烟
不提煤油灯下的针线
不提无米之炊的野菜香
不提百病缠身的矮小身影
母亲，今天我没有想你
如果不是别人提及这个词
压箱底的思念
不会决堤
19 桔子
适合在冬天遇到你，适合
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与你倾诉
在北方你是尊贵的客人
甚至比一场雪更能装点每个家庭
轻轻地剥开皮，一瓣瓣桔子
均匀地出现在眼前。多么整齐的排列
他们完全没有名利之争，连颜色
和个头都是一样的。取一瓣塞进嘴里
淡淡的甜和酸，让寒冷的北方
有了暖的味道。在冬天，太阳向南
桔子向北，在世人的心里，他们
都有一团火
20 微微的风打开了荷花的心
别样红能红到哪儿去
那一日诚斋兄心情不错
日光初霁照的湖岸暖暖得亮眼
夏天的不同正在于此 连日的雨
缠绵的湖水都被淋烦了 这个
最不怕雨的女孩也有起身的想法
霁色是及时晴 很懂心事的那种
西湖就宁静下来 荷叶似乎长肥了
荷箭怎会闲着 不声不响就长到能俯视湖面
主要是高出了荷叶 似乎也高过了岸
花苞什么时候开的 如朱唇初启
等的看花诸君心里痒痒 其实
花苞是昨夜的事了 今晨她是花朵
引人注目的花朵 叶红素满胸满怀
初霁绝对是锦上添花的情郎 霁色
湖光 微微的风打开了荷花的心
荷花面容姣好 让我看到了幸福的摸样
21 诗门冷落
大街上，挨着卖花姑娘的花车
我把诗摆在路边，有小伙
给姑娘买最贵的花，姑娘捧着花
拿起我的诗看看又默默放下
又一位姑娘拿着我的诗问
读你的诗能帮我找到工作吗
能帮我挣到钱吗
叔叔，等我找到工作挣了钱
再来买你的诗。我笑着说，姑娘
别忘了，诗等着你呢
22散 步
和她一般高，并行
他的身躯挤满小轮椅
经过红绿的路口
昏黄的路灯下
她像一根优雅的拐杖
撑开夜的黑袍
我听不到
这父女俩在小声交谈什么
那么旁若无人
23 初夏的雨
初夏的雨
将灰色的尘世擦洗
草尖上的露珠
向过往的人们绽开笑靥
于是，心便搁至月光
初夏的雨。以少女的情怀
擦亮记忆的天空
擦洗出往日迷人的彩虹
又是石榴花盛开的季节
一些往事，在心中泛起浪花
引来蜜蜂和蝴蝶，探寻青春的秘密
你看，花蕊在微微颤动
那隐形的翅膀，朝着你
在风中飞向繁盛的彼岸
24 通往手术室的空中走廊
躺上手术车的亲人
像修改了很久的病句
专司接送病者的师傅
总走语法的两极
不仅接送生
也接送死
我看到连接手术楼的空中走廊
像一部等待装订的书脊
我跟着师傅走在通往手术室的空中走廊
身后车轮摩擦地板的沙沙声
紧贴我的脊背
比一场暴雨下得还急
齐腰深的雨水，在光影里
晃动，筛选，那些破损落水的词句
25 眼镜蛇
一条温暖的眼镜蛇
亮着桔色的光
我看向它的时候
它也注视着我，夜可观色
我不是精英，只喜欢
读天上的星星
和皎洁的月光，所以
它的毒性影响不了
一个外乡人
从城市里探出头
看着过往的人群，以及
飞驰的车辆
它不会在意，一个写诗的民工
把眼前具象的事物，想象成
一条温暖的眼镜蛇
26 客厅
所有的姿势充满困意
无形中看到手中什么东西落地
沙发东倒西歪，横着斜着
像一个人
像许多人
27 母亲节
清晨，没听见母亲咳嗽声
通常九十岁的咳嗽声特震撼人心
推开房门，我故意推的重一些
想打破她贯于在床沿边的坐姿
也只有我故意弄出点声响
母亲才会侧耳；她好喜欢我的一惊一乍
她不认为母亲节就是好消息
反而问我按时吃药没，对于祝福
她揪了揪我白发；又像喃喃自语道：
你儿子昨天打电话告状
说你专捡便宜药吃，咳嗽得也不顾形象
母亲的手指很轻，如果不是咳嗽
我还想母亲多揪会；这样我也还是孩子
28 捡漏
漏是一件物，是一句格言，
是一场想走就走风风火火的人生
让漏当无用的闲搁数个月
让它披上一层厚厚的尘土
被人眼埋没
后来，它从尘土里被人扒出来
眼前一亮，久未见的稀世之宝
身价高于当代时尚的
久未见的不完整，包藏着历史、地理和文化
它被摆在主角的位置上
29 五月叙事
橡树往高处生长
也没触到飘扬的衣袂
引鸟儿们来做窝
不等天亮
就催他们讲青天的故事
像咏叹调的一种小调
漫不经心的花
一瓣一瓣跟风飘走
没说去哪里
30 轮子在聊天
前面有辆货车在跑
上面躺着一把轮椅
四个轮子东张西望
风泄露了它们的悄悄话
哪个马大哈在懊恼大哭
哪个倒霉蛋失去了舞蹈梦
哪个可怜虫需要我们的帮助
还有，哪个糊涂蛋正朝着他的母亲
大发脾气
31 故乡的意义
我真的不知道
故乡的意义
是什么意义
面对突如其来的乡音
都是满碗满贯的黎腔黎调
还有滴流不止的山兰酒液
每次喝下来啊
倾倒而出的，都是
一些含含糊糊的意义
我真的还不知道
故乡真正的意义
是什么意义
面对拥抱而来的母语
我们总被一种天然的意义
解开了没有疑惑的秘密
32 平行世界里的烟囱
像两只对接火种的烟卷
互燃，互相成为灰烬
从城市拐角我们可以看见
许多乌鸦飞出烟囱喷嘴
奔波在没有草木的旷野
色彩有时鲜艳有时灰暗一些
有时歌声会伴随鸦鸣传到车站对面
如果你转身回看一眼烟囱
它们就像一个个咳嗽的父亲
用鼻腔里喷出的烟尘
打动人间的疾苦
33 那只猫的走了
你说它走了，它其实
没有走，走的只是它的肉身
你可以把它埋到地下，或者
化作一缕烟尘
它没有走，它只是搬到你心里
住下了，那一块疼
就是
它只是不再和你对视，找到
你们相互给的安慰
只是在习惯看到它的地方
现在空荡荡的
习惯就好了，习惯了疼
习惯了空荡荡
习惯就好了，习惯疼给你留下疤痕
习惯空荡荡渐渐让日子填满
34 夜晚的瞳孔里流着血
黑，只是有点困惑
挑着红灯笼行走的人
一边驱赶黑暗
一边打乱蚊虫的计划
夜晚的瞳孔里流着血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
已在树杈上留宿的鸟儿
竟然无处逃遁
黑，似乎有点尴尬
不知为何要紧跟着一个人影
在灯火朦胧处
她想揭开偷窥者的伤疤
夜晚的瞳孔里流着血
一晃而过的风
已经习惯了四处散布谣言
让我无法看清这个浑浊世界
35 他
他颤抖着手，从箩筐里翻出两把青菜
请问能不能换一顿饭？只要吃饱肚子就行
说了五遍……。路边快餐老板没有答话
哪怕不要荤菜，蔬菜少点也不行？
少了点。还有，可惜没整理，太乱了
我也不忍心给你
多少钱一顿？十元两荤三素不够可加
他手欲伸进挎包掏钱，思考一会
又缩回，无处安放
继续颤抖。吃饭的客人来去几批
他才收拾好箩筐，背上
走向绿灯深处
36 你的才华堪比天上云朵—— 给啊令莹
你的身材略胜魔鬼一筹
你的脸蛋只比天使好一点点
你的才华堪比天上云朵
你灵魂的高贵只甩蓝色天空八条街
你的芳香只比梅花多走五步
你上得更多是天上的学校
读得更多的是天上的书
对我这本破书
若没兴趣
你尽可弃置一旁
你的魅力可以抵挡黄金万两
你对我的价值相当于十五枚海洋六打银河
而我对你的意义
或许只略等于一箱破旧的欢歌
37 栀子花
傍晚的阳台上
一盆栀子花
打了两个花苞
看起来
一脸的严肃
举着拳头
像是要揍我
清晨
我推开落地窗
花香满屋
两朵栀子花
冲着我
破颜一笑
38 桃花
最终
体内横七竖八的伤痛
还是破皮而出了
一朵一朵
染满了血色
39 夜行记
夜灯下的草地，绿得晃眼
我们左右伴随，像两棵树木
撑起母亲绵软的身体。小狗安静依偎
母亲的体温与呼吸，照亮着夜色
初夏的风，微微地吹
吹来一些温情时光
吹走一些悬浮的黑色颗粒
我们陪母亲不停息地走着
仿佛一直往前走
就能走出，时间之夜的樊篱与寂静
40 诗人的母亲
离世多年的老母亲
她是不幸的。你看
她在这首诗里又死了一遍
——连疼痛都来不及喊一声
她的同龄人，那些先后结伴的
姐妹们安安静静，睡在那个
没有风吹雨打的世界里，多少年
连黑暗，都不屑去打搅她们
她又是多么幸福，至少
每一个五月，母亲们的节日里
都会被儿子请回一首诗里做客
都会有无数的读者，祝她——
节日快乐，寿比南山，长命百岁
而那些姐妹们的坟头，年年岁岁
除了蒿草相伴，低矮的墓碑上
连不识字的麻雀，都不愿意歇歇脚
41 小学生守则
老师，祖国是谁
他和我的妈妈一样
宁愿自己疼痛
也祈祷我的病给他吗
老师，人民是谁
他和我的爸爸一样
宁愿自己饿着
也要把吃的留给我吗
老师，有时候
我不爱我的妹妹
因为她尿床
祖国会尿床吗
老师，有时候
我也不爱我的哥哥
因为他偷吃我的冰淇淋
人民会偷吃我的冰淇淋吗
老师，不管我多调皮捣蛋
祖国和人民
和爸爸妈妈一样
永远爱我吗
42 扫 地
每天的工作，都从扫地开始
以至于
我清楚哪里有蚂蚁窝
哪里可以长出蘑菇
哪里有一朵无名的
野花，经常接受扫帚无情地摧残
可是来年它又会默默绽放
然后再经历一次循环
之前我很讨厌
这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工作
后来竟然慢慢地爱上了它
每天撞钟之前都充满期待
并且幻想着当一名扫地僧
多年之后
扫帚残缺，地盘丢失
无地可扫的我
两手空空
43 意中人
画荷的岸边
你与阳光一起
闯入画面
点荷蕊的手
不知如何安放
笔尖凝住的水粉
落不到瓣朵上
画架又无端
朝你的方向倾斜
一纸零乱，扰了心扉
44 柏树赋
从苗条到挺拔，再到雄壮矗立
缓慢穿越一个世纪，像一个成长的武士
与寒暑的恶魔千万次鏖战纠缠
烈日要剥你的皮，抽你的筋，吃你的肉
冰霜的利刃要剁碎你的骨骼
暴风骤雨要掰断你的胳膊
你拼的是坚韧，拼的是天长地久
拼的是一条生命抓住河山的根深叶茂
越拼越精钢。竖可作柱，横可作梁
进可撑起人间广厦的壮丽、辉煌
退可化身百器，隐于坊巷角落
默默付出，从不声张
45 鼓掌机器人
某高校学生的作品
甫经推出，便好评如潮
请为鼓掌机器人鼓掌
请为发明创造者鼓掌
请为这个无限的创意鼓掌
也请鼓掌机器人为自己鼓掌吧
你们有幸诞生于一一
第四次工业革命的
遥遥领先的时代
你们有的是程序的思想
你们有的是钢铁的意志
你们有的是庞大市场潜力
你们有的是广阔应用前景
请用整齐划一的掌声
请用雷鸣一样的掌声
请用潮汐一样的掌声
鼓掌，鼓掌，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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