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折
昨天和今天
树上传来不一样的声音
从夏蝉变成秋蝉
仅仅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时间为何如此匆忙
急急地带着所有能表达的情感
转折？今天有点暴躁、不安
踢了小狗一脚
它扭头咬我的鞋子，要是昨天
它绝不会这样做，只可能趴在一旁
呜呜哀叫两声
今天，读书里的文字
如同走在艰涩的石板路上
一张白纸
那么多人在上面行走
上一章，记载着他们的温顺与善良
仅仅一夜呀，现在他们
齐刷刷地前进
像一支队伍
2020/8/18
火车从远处开过来
火车引起的震动
旷远，绵长
从哪里开出来？载着什么样的期盼和忧愁？
它飞驰，正好穿过
我居住的城市
石块摩擦。枕木上剧烈的颤抖
又送到我面前
还是记忆里的老样子。那些保存完好的
面孔，还是凝固在车窗上
庄重，带着轻微的哀伤
走过了很长
很远的路。他们见到我的时候
已经认不出来了
2020/8/22
那些大海
曾经用丝绸形容一片大海
用一根鞭子
驱赶锚地的船只
我哼一支小曲，立刻有薄薄的水汽配合
那时候，海面
像是刚从水底捞起来，又刚刚
在日光下抚平
天气
全都是一望无际的好天气
那些大海，更是善解人意
当我念及人世的
艰涩，就飘出几缕湛蓝的波纹
2020/8/23
一本书
一本书
有些残旧
但它有完整的封面
保护着
很多人住在里面
有封面保护着
在第10页和第235页之间
有人埋头干活
有人爱上了传说的爱情
有人嗜酒如命
有人悄悄去了外地
投身于工厂、高铁、妓院……
他们设法活着
分散在不同的文字里
构成一本旧书
某些页面，他们偶然相聚
构成了一个国家
2020/9/4
幻觉
夕阳已没，灯暗淡
城市渐渐没有了颜色。人群熙熙攘攘
我却，一个都认不出来
叫卖声一唱一停，如黑白在交替
我的以及无数人的
视觉，被这般场景覆盖着
站在街口
为何竟有如此奇怪的感觉：
好像是
挤在一张旧照片里
2020/9/8
一张纸片
小狗叼来
一张纸片。这时空气微凉
阳光，在物体上自由地反射
偶尔树叶会自己
动起来
不知缘由的伤怀
正在进行的
生活、爱情、诗篇
神奇的纸片，命我通通放下
它的空白和残缺
所包含的秘密，引人入胜
跟小狗一起
阅读它……
草地里
住着无数虫子
我把纸片，铺在它们的国家上
2020/9/9
语言的穷途
所有命题都已陈旧
找不到新鲜词语来装饰
大街上，每一位陌生人
都可能拥有
我为数不多的亲人的特征
哦，连孔丘也老了
拿不动一卷《论语》
李白过江而去
靠在船舷上，像暮年的苍鹭
我想邀一位远方的诗友
喝酒，并请他
捎来一把长剑
剑身修长，寒光闪耀
配得上我们清瘦的面孔
我乘着酒兴舞剑，他眯着眼
夸我新蓄的胡子
2020/9/14
在山坡上
我的父亲爬上山坡就不见了
齐腰深的蒿草淹没他
下半身，密匝匝的杨树枝条
遮住他的头，和胸
只能听到粗重的喘息声啊
离奇的幻像之后，我抱着他
想找一具健美的躯体放进去
石块把一条路镶嵌在
脚下。天空
蓝得令人担忧。他累了，睡得很香
我们坐下，一只土黄色的蚱蜢
被我捉住
用食指和拇指捏住翅膀，它的胸口
发出粗重的
喘息声……我的父亲不见了
我一个人，坐在锋利的斜坡上
蚱蜢轻轻扭动，产生悲伤
我没找到想要找的
202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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