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

一只燕子飞进窝里
母亲的目光停在窝外
好一会，缓慢而不情愿地落下来
墙角的自行车长满锈渍
跟这个新家极不搭调
母亲就是不让搬走
再次看向燕巢时
叽叽喳喳的声音飞出来
开始是柔软的，后来变成硬刺
母亲捂住胸口
最后一声鸟叫，来自身后
她的转身，比母燕轻盈


粽香，飘进旧时光

墙角的灶台又冒起一缕青烟
在学校操场上嬉戏的我
丢掉小伙伴，一溜烟跑回家
“妈，粽子熟了吗？”
母亲斜了我一眼，继续添柴
那是生病前的母亲
瘦小的身子像飘忽的影子
坐下来的时候，手中一定拿着针线活
她能把粗粮做成各种美食
变魔术一样把旧衣服改来改去
哥哥的一条长裤改成短裤，最后成了一个书包
我背着它去拾庄稼
引来伙伴们的羡慕和赞誉
又近端午，矮墙犹在，炉火正旺
却飘不出属于母亲的粽香

布谷啼声，唤醒心底的乡愁

小时候最怕听到布谷叫
每天凌晨，母亲的呼喊随之而来
摸黑从灶间拿起一个馒头
一天，就这样晕乎乎开始了
紧跟大人的脚步
蹚过浅处的拒马河
到对岸捡拾遗落的麦穗
那是我们一年大部分口粮的来源
麦收时节，布谷是大人的闹钟
孩子们的催命无常
多年以后
那声音变得温柔亲切
成为打开回忆的一把钥匙

接受另一个男人的姓氏

他以一个崭新名字
步入婚姻殿堂
当主持人喊出新名字的时候
他几秒钟的迟疑
一个男人，接受继父姓氏
需要情感积淀，也需要勇气
望着他的背影，我五味杂陈
二十几年来
不知亲生父亲在何方
心中一定曾经被困惑、迷茫填满
那个五短身材的中年人
他喊了二十年父亲的人
如今，站在主席台上一脸笑容的人
把全部父爱倾注于他的人
就是他的父亲
他带着新的姓氏疾步向前
站在父亲一旁
接受亲朋好友的祝福

较量

用了那么长时间
我的左右心房才结束争斗
为这和解，我举起一杯月光
一饮而尽，不，是连干三杯
多好的月色啊
吞下它的时候，我成了一个睿智的人
对于辨别黑夜长出的庄稼
有了最权威的认识
我咬了一下唇，算是奖励一朵小红花
我要戴着它，走进梦里
走回青铜时代

五月

去年此时，我在巴山蜀水
一口气爬上青城山
在黄龙五彩池旁，望山腰如蚁的人影
心底充满自豪感
如今我的梦游到那里
都江堰的水哗哗流淌
有人背着手替我感叹
峨眉山上，有人代我虔诚一拱
五月，总让人心底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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