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 迹
你让我画下风的痕迹
但风中，奔跑着一个少年
我不能画
风中，那座钢铁厂隆隆的声音
我始终认为，我画不出
我需保持中立
我需躲避所有的锋芒
我要让风，和风中的影子
风中的声音
继续前行才好
登高
午后，我站在屋前的土台上远眺
那时，江山如画
一个女人正从画中回来
原野慢慢退到她的手上
河流慢慢退到她的眸光里
我看到菊花开了
那个遍插茱萸的男人
就站在我的身体里
手扶栏杆遥望旧日的山河
那时，岁月如织
我看到你，正走在回归的路上
等待
傍晚，那些从深谷回来的人
在树下等车
和那些落叶一样
没有风，它们不能远行
我看到，一个手握红叶的孩子
把刚刚路过的一点风
握在手中
这个日子，黄昏
黄昏，很容易爱上那个经过我窗前的人
她从远方来
目光里饱含一路的河流
她含笑地看我
让我一下子就看到了
她体内的那盏灯
依旧亮着
灯并没有走出体外
但她很快就走进了我窗前的那部分月色里
而且，一下子就融洽了
我黄昏的背景
就像门前的广玉兰
它悄悄地开
在我不经意间的刹那
随风摇摆
却也无法掩饰，它内心的平静
塞北平原
刚刚，我看着塞北平原
一场雨刚刚落下
那些渐近消失的绿色植被
又一次得到了浸润
一些温暖的色彩再一次悄然来临
我看到一群大雁再一次凌空
他们的翅膀上
阳光和大地的宽厚
从没有消失
光阴之后
我走在山坳的林间
此刻，远山古寺的钟声敲了六下
被大雾弥漫的山间小道，慢慢露出一点点草色
泉水星星点点流经它
我想，到底还要多少光阴
那水才能流尽
露出荒凉与暮色
我看到一个人挑着水桶
由山坳走到山沟
他行进的身影呈匀速运动
他走过山坳，又一个山坳
他身后的台阶一个个被时光带走了
他什么都没有留下
晚风吹过他的肩头
日历
我翻到最后一页，就停下了
我看午夜已到了窗外
正看着我桌上的那张纸，那只笔
还有刚刚发表诗的几本刊物
这是我一年中最后剩下的东西了
就像走着走着，我的身体只剩下了衣服
我的鞋子只剩下了泥土
我说过的话只剩下了风
而写过的文字，也只剩下一枝笔
我这样想着
墙角的钟就响了十二下
这是一年中，最后剩下的声音
他的响声，将意味着
我只剩下了年龄
《洗碗的男子》
城市离他太远乡下离他太近
他点一支香烟
就和第二支烟不远了
他洗第一只碗，就距离第二只很近了
他常常听一只碗打碎的声音
会惊醒许多只碗
那时，整个时空都慢慢回头
夜色凉的时候
他只好站在原地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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