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子

方建功

春柳与母亲的皱纹一起生长
母亲的额头上又垂下几根白发

去年收藏的粮食在母亲手里
有的饱满润泽，有的泛黑霉变

一粒放在胸前暖了暖，它可以回到大地怀抱
一粒放在手心反复抚摸，它已经生病了，治不好

母亲在田外垄地挖了一个坑，埋葬
都是生命，入土为安

春风吹过，田地发了芽
埋葬的生命比田里的更加旺盛

女儿喜欢上了垄外秧苗，分拣播种
秋后，像大姑娘一样，丰满润泽

母亲的收获归了仓，女儿的收获
分配给了屋檐下一窝家燕和家雀

去年，女儿去了南方，母亲
从女儿枕下收拾出几粒种子

母亲知道今年要替女儿埋下这些种子
淘气的麻雀啄走了几粒种子

母亲说，这是立春的开始，它要喂养孩子
就像种在地下的种子，喂养人类

一只家燕在屋前唧唧，母亲知道是女儿
梦中在触摸家乡和母亲稀稀疏疏的白发

母亲站在村东向南看
女儿会不会在那里扎下根

春风吹过，田地发了芽 埋葬的生命比田里的更加旺盛

一只家燕在屋前唧唧，母亲知道是女儿 梦中在触摸家乡和母亲稀稀疏疏的白发

母亲站在村东向南看 女儿会不会在那里扎下根

去年，女儿去了南方，母亲 从女儿枕下收拾出几粒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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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柳与母亲的皱纹一起生长 母亲的额头上又垂下几根白发

母亲说，这是立春的开始，它要喂养孩子 就像种在地下的种子，喂养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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