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十首
王士勋

■后来

离开家的时候
八月的阳光很热烈
大地开始接受一场又一场的秋风

走在自己的影子里
每条血管里都生长孤独
就去阳光里寻找温暖的句子
写在月亮铺开的纸上

终于迎来了一场大雪
又开始观察雪地里的兔子
还有，枯枝上的小鸟
写着写着，热烈的春天就来了

后来就懂了
人生是一次揣着眼泪的旅行

■港湾

像老人张开双臂
等待接收归来的孩子
也像一座敞开门的老屋
盼着一个在外漂泊的灵魂

把喜怒哀乐所有的表情
都隐藏在夜里
只把太阳一次又一次地向高挂
照亮通往自己心脏的路

就这样沉默地坐着
忘记了多少时光轮回
当听到了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才关闭向外伸长的目光

搂紧怀抱，不漏掉一点温暖
也不叫一丝风进来

■过去的日子

勇敢地摘一朵桃花做颜料
染红爱情
又把柴米油盐搅拌成炊烟
抑或有眼泪燃烧

风、闪电、雨、雪
不停地变换生活背景
就不停地更换行装
去山林，去草原
独酌风雨抑或笑傲苍月
当白雪尽染一头黑发
砍一棵枣树枝做拐杖
欣赏夕阳

■根

蚯蚓样的根须紧抓泥土
编织一张不透风的网
有特殊通道，雨滴经过
浇灌灵魂

年轮属于黑夜
计算不出多少经历增长一圈
多少圈是一次完整修行

根就一直向下，向左，向右
每个能摄入营养的方向
都是它的取向
为了枝繁叶茂，为了顶天立地

和你一样，为了儿女
把故土经营成肥沃的田野
当作他们的根

■回避

干燥的风撕裂田野
麦苗焦渴，仰望着太阳
根须备加努力，寻找希望

青葱只有一次
天空吝啬每一滴雨
灵魂只能自己跋涉，向大地心脏
追求生命的完美辉煌

亦如人生，从春天走来
风，雨，雷鸣，冰雹
经历多少轮回，修行
才把一身硬骨煮成白雪盖头

抚胸叹一声
多少新枝正在回避苦难成长

■自饮

月下，摆一枚圆桌
独酌春风

熏红了十里桃花
醉了一方鸟鸣
山涧溪水和炊烟远去

静坐千年磐石
摘一朵白云行令
几滴露珠淹没眸子

问苍天
还有多少年轮待我收割

■交换

左手抱着树苗，右肩扛着风镐
在秃山和荒野间穿行
一个脚印就是一个挖好的坑

把粒粒汗滴埋到脚印里
坐下来，调皮地吹一声口哨
抓来一朵白云遮挡阳光
又摘下草帽，高高地一招呼
一只一只的小鸟就来到了山上

安置好挂在天上的月亮
踩着下山的小路回家
一边走一边哼唱着跑了调的曲子

满头青丝被经年收割
就换来了满山满野的葱茏

■谷雨
就像浸泡了千年的一块布
春风轻柔地一拧
白亮亮的雨滴
就嵌进了我清亮的眸子
泥土和着汗水的淡香
沉淀在祖父弯着的脊骨里
举起手的影子
对着老黄牛一声吆喝
身后就翻出一条褐黑的土床
瓜啊豆啊的种子躺在上面酣睡

我把这个季节挂在腰间
随手一摘就是一幅画

一只燕子飞来，又一只飞来
衔起，放进麦苗的嘴里

■我眼中的美

摘一朵玫瑰，种在书里
和你转身时的影子一起
扎了根
长成一行行文字

夕阳睡着了
打开它，闻着淡淡的馨香
你在第一页端坐
与花依偎的情态
直达我的心底

■久别的老屋

月光如水的晚上
悄悄躲开了你的视线
泪水淹没了影子

去很远的地方
把一本书当成老钟
从朝霞升起敲到夕阳西下

读懂了生活
开始回味老屋的烟火
满脸的沧桑
如一片古铜色的瓦

目光伸进老屋的怀中
是否还记得我离开时的模样

作者简介：涅槃，原名王士勋，天津市宁河区教师。爱好文学，闲暇之余，以诗文为伴。涉猎诗歌、散文、小说并多有发表。
诗观：诗是浓缩的生活。

摘一朵白云行令
几滴露珠淹没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