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燕子飞的一组诗
文/卫乾坤
一般情况下，我不敢写诗评。诗的多样性与神性，只有在读与写的中间找到了共振，找到了光与热的悍点，才能不歪曲与误解。
读湖北诗人燕子飞的这一组诗，仿佛看见秋风里的春天，处处透着对美好向往的倔强与无奈，对于诗的无限虔诚与执着。
无论是躺下（心中有路的人，躺下也是旅人），还是从第三个角度（你不会是旁观者也/不会是陌生人/你看见的这些/都可以发生在自身）。是在楼顶独舞（会有音乐为我响起的/我的独舞绝无仅有/一伸手/就能没入苍穹），面对生活中误会与流言，学会不言放弃（然后对世界宣布/你天生就是这样/黑不溜秋/从来没有白过）。
诗人一边坚持，一边反思。（我要好好地慢下来/慢慢倒步行走/从快步走时忽略的泥塘里/掏出金子来/掏出你来/将你冲洗干净）。时间是有神性灵光的，也是作为一个诗人最后的归属，千古一瞬。历史在未来寄生，今日如昔，父母的命运也是我们的命运。（我的母亲一刻不停/之前，她生下大姐，生下二姐/之后，生下弟弟和妹妹/为什么要生下我）。生的拷问又何尝不是对死亡的思考，对存在价值的终极追求。（我们活着的时候/是可以装死的”“而我们死了/却不可以装活/一刻也装不了）。可以看出来，诗人需要为诗负重而行，要敢于逆流成河，并痴情不渝。（你爱她/需用灵魂奔跑和静止/都不能企及/假如你不够强大/最好不要因为好奇/而深陷谜底）。当面对世俗与理想左右为难时，诗人面对的真正的山峰不是别人，是自己对自我生命与世界关系的认知。（她紧绷的弦松弛/而波涛汹涌/一声高过一声”“雪，落下来了/雪，堆积起来了/雪，结成冰了/雪化了，也就醒了）。在物像的表面，诗歌是内心的一次又一次蜕变与飞越。
诗是一种心语言，唯有心有灵犀者通。最后用苏联天才诗人曼德尔施塔姆的一句诗来共勉：“栖息在树上的渡鸦/一生见过许多事情/那翻卷的浪花/渐渐在梦中形成”。
附诗
旅人（组诗）
文/燕子飞
心中有路的人，躺下也是旅人
那个风尘仆仆归来的人，走了大半个世纪
也没有越过雷池半步
鸽哨响起的地方，有一道分水岭
你在这边天晴，我在那边下雨
你的射程短于我的半径，依然是
各走各的路，各遇各的人
■ 第三种角度
这是成年人的角度，你可以定义为智慧
也可以指认是笨
词语用到中年，没有褒贬之分
就好像看人没有了好坏之分
站在第三角度
你不会是旁观者也不会是陌生人
你看见的这些
都可以发生在自身
■ 黑雪
用谣言编织的天空
五颜六色。只有绝顶聪明的人
会有几道开关
他们上嘴唇是红的，下嘴唇乌紫
用唾沫涂黑你
也涂黑你的影子
然后对世界宣布，你天生就是这样
黑不溜秋
从来没有白过
■ 黄昏里，我站在楼顶，想着什么
让谎言回到谎言吧，你回到你自己
除开那里，没有一处灯光能让我失眠
我的腿缺血性坏死，从此我与舞场绝缘
晚来风急，晚来风急，这晚来的风
能够改变我的走向，但是，无法改变我的方向
会有音乐为我响起的
我的独舞绝无仅有，一伸手
就能没入苍穹
■ 我要好好地慢下来
实在是走得太快了，从来没有
好好看看风景。一池春水是如何吹皱的，没有看清
那么多人的脸没有看清
我要好好地慢下来，慢慢倒步行走
从快步走时忽略的泥塘里
掏出金子来，掏出你来
将你冲洗干净
慢慢地
■ 潜在最后的空白
古筝激越，走近床沿的脚步慢下来
如同慢下来的风声
她紧绷的弦松弛
而波涛汹涌，一声高过一声
她不得不捂住心口
捂住那些旧的照片和旧的信件
捂住火焰的撩拨，和虫子的蠕动
她把那些影子，连同椅子本子镜子杯子
石头剪子布
一股脑潜在时光最后的空白里
才得以缓过气
■ 奔跑和静止
假如你没有贫穷过
你无法理解一无所有人的富有
她空旷的身体能容纳疾病、伤残，击打
和来路不明，以及去无行踪
你爱她，需用灵魂
奔跑和静止，都不能企及
假如你不够强大
最好不要因为好奇
而深陷谜底
■ 走醒一场雪
走醒一场雪
需要你的配合
你把对她说过的话
对我多说几遍，说得越像真的越好
好到最后
雪，落下来了
雪，堆积起来了
雪，结成冰了
雪化了，也就醒了
■ 我是自然人
无法逃出自生自灭的命运，写下这些
时光过去了很久。火焰依旧
爱母亲爱孩子爱自己爱自然，假如还有多余
第一个，我将爱你们。我用这些字句感动我自己
灯光暗淡下来
母亲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在城的那一边，我的母亲一刻不停
之前，她生下大姐、生下二姐
之后，生下弟弟和妹妹
为什么要生下我？假如没有我
母亲不会有一个病女儿
不会我去看她，还要70多岁的她，因为我的不能负重
替我背起背包送我
■ 活着的全部意义
我们活着的时候
是可以装死的
可以一刻不停地装死
而我们死了
却不可以装活
一刻也装不了
2021-03-19于厦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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