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我们的父亲
老头儿今年都七十七了
(我对这种痛早已无可奈何)
老头儿四四年的,哪只七十七?
(他皱了皱眉,接着说)
虚岁七十八了,一年不如一年
牙齿都掉光了,不过精神还好
春天的时候喜欢去麦子田里荡步
天热的时候喜欢穿那件九九或短袖
是你给的吧?都有二十年了不?
秋天的时候喜欢看书
他那个害青光眼瞎了的眼睛
我试过,是还有一点光感
我每回都跟他说少用眼,就是不听
还给我讲海南又有么样么样的新闻
冬天的时候喜欢坐在门口晒太阳
好几回,我都看见他在翻你们一家人的相片
老头儿不喜欢吃肉,喜欢吃鱼
不喜欢动,喜欢看电视
喜欢跟我讲,老妈
还在世的时候,怎样跟他抢电视
唉,老头儿么事都好
就是一头不好,列犟死犟的
这一回我回老部队
叫他一路来海南看看你
说破了嘴皮子都听不进
还说,走的路多,受的罪多
唉,不就是怕给你们添麻烦嘛
沉默成了压坍眼眶的最后一根稻草
朦胧开始为我重演一场往事
我看见,这个和我讲起父亲的人
穿着八七式军装,又和我
躲入靶场的堑壕,借烈酒
互换脏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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