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房子（外二首）
文/涅槃

年迈的草房子
站在夕阳里，和爷爷一样
迷离着老花眼，干枯的头发
小鸟在上面，说的每一粒文字
它都能听懂

阳光没有厚此薄彼，一样慷慨
月亮和冬雪也一样，包括风
照常光顾它衰老的身子
每一声疼痛，从骨缝流向血管
流向心脏，流向末梢神经
都被咬碎又咽进去

它就这样坚强
有几次快要倒下了
爷爷就喊来好多人扶住
就像对待一件传世的古董
爷爷说，随便抽出它一根筋骨
都可以写一篇小说
它的故事就是一部古书

爷爷的脚步还是快了
一个趔趄，倒在了草房子前面
相距一米左右的距离
它也轰然倒下了
我用一场嚎啕大哭，送行

就在那个地方，栽了一棵桃树
每到春天，桃花就吐出一串
又一串的故事
被蜜蜂吃进去，甜了人间


      老酒馆

爷爷开的老酒馆
门面装饰得和他的脸型一样

柔软的暖风每天带来好多人
一壶老酒，几粒花生米
酒过三巡，吆喝声左冲右突
挤得人影去墙上站着

几张桌子
像爷爷的几根肋骨
整齐有序地排列
行酒令在上面舞蹈

我被声音淹没在角落
酒的灵魂撞击我的日子
擦出满天星火
等着一镰残月收割

时光在酒香里浸泡
语言熏醉来往的目光
终于没熬住
踢翻了一坛陈年老白干

爷爷瞪圆了眼睛
砸过来一垛老酒馆的故事
我捧住，像捧着十五的月亮
一饮而尽

醉了一方天地
醉了半生春秋


          念

过了今夜
念想的事情又厚了一页
就像太阳
每天趟一次河，把印象放在山坳

念想越来越多
我们就一截一截矮下去

念想的尘埃加重了
就像夜晚的星星多了
梦也感觉累

念就念吧
总会有一天，我们也成了别人的念想

总会有一天，我们也成了别人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