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年了
你一直都在等待一个季节
——春天
春天，对你来说
也许是温暖的
也许是冰冷的
甚至，也许是无情的
……
若干年前
你患上了老年痴呆症
当春天悄悄莅临
你却无法辨认春天的容颜
从此，春天里的鸟语花香都失忆了
世界变得如此陌生
你妻子儿女的百般呵护和千呼万唤
都无法唤醒
你面颊上闪光的泪花
和双眸中那片呆滞的世界
而这一切你全然不知
这个春天
你妻子不慎摔伤住进重症室
这天你从家里离奇出走
用了将近一天的时间
徒步行走了大半个县城
在太阳下山之前出现在县医院附近
对痴呆者来说这是天大的奇迹啊
让儿女们虚惊一场
让全城的知情者心生敬畏
而这一切你全然不知
这个春天
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妻子
熟悉而陌生的妻子是你的一部分
也是春天的一部分
在医院看护妻子期间
你在恍惚中摔成坐骨骨折
以病人的身份躺进了重症监护室
用特殊的方式陪伴妻子
陪伴这个春天
匆匆之间，你已是重度老年痴呆
匆匆之间，脑溢血让你迷失了整个世界
二0一九年一月二十日零时三十分
你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永远停在你八十四岁的春天里
永远离开了爱你的家人
离开了这个温暖而冰冷的春天
而这一切你全然不知
2019·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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