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耀月
◎立春辞
又是一年立春，落叶并未重新讨论
如何落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
呼吸依然温暖，像柔软的草地
所有事物都是从地面逃出的秘密
和这个春天完全保持一致
落叶从秋天一直逃到春日
我看到的运行轨迹，是轻轻的一瞥
所有光阴和猜想都沸腾起来
就像近处的流水和远处归来的火车
来不及逃避，就游进荡漾的春光里
无非是一年更替，秋去春来
打翻锐利的冰块和质询
无非是为了孤意放纵自己
我们要告别的，是所有的坚硬和寂寞
保留坠地的果断和击穿土层的决心
无非是两颗心来自不同方向的碰撞
像巨大的春光砸在地上
我只想走回春天，混入人群
从一个起点走向另一个起点
或者从过于虚幻的西山上滚下来
开始重新虚构人类和万物，光明和正大
仿佛一切并未发生，另一种时间
我又回到最初的高处
2021.2.3
◎芦苇辞
芦苇微微荡漾，芦花去繁就简
许多诗人随之轻微摇曳
像孤独者与孤独的喻体对话
那是我们投下的影子，举棋不定
孤立于新河边，如散落的星辰
古老的乡村和残缺的瓦片
从来不应该叫做凋零和溃败
背后水浪轻击芦根的声响
接近一次意外构想，想到一半
就可以从中开始寻找失散的亲人
无数鸟类此长彼消，浩浩荡荡
随着一个族群，陷进古老的土地
这些箭镞穿过泥泞，直耸高云
成为悔过书的图章，意念的图腾
它们是水神，是五线谱，是白湖的王
风吹芦苇，欲望和向上的力量
皆是活在人间理由，你必须穿越湿地
必须在泥泞的一年找到亲人
理解更加空阔和飘摇的家乡
必须在云朵涌来之前，掠走抒情的风
光焰逐渐微弱，缩小成一把小刀
轻刮淤积于泥浆中的芦根
变成枪，变成匕首，无冕者的甲
满载着丛林，从一条大湖中长出雁群
像年轻时的追赶，迅速而锋芒
我们都在自己的五线谱里放声歌唱
在每一年的春天里重新返回
看护这片土地和辽远的天空
最终也会轻轻卧倒，坠入虚无的水体
2021.2.28
◎白鹭辞
白湖的白鹭，是林间的晨钟
固执的跃然水面，成对立的一面
揣测时辰的长短和流水的深度
每一种鸟鸣的缘由
古老的残垣破壁，落在记忆里
它们自己决断与白鹭为伍
为每一个清晨醒来的人祈祷
为每一个过去的年代熔炼
我们都是水杉的兄弟姐妹
笔直地站在白湖之上
我们都是白鹭的亲人
拥抱水和草木，相爱的人
与你走在起飞的瞬间
告诉你光影里的去处
飞舞的白鹭，是盘旋的风筝
是我一不小心扯断了牵线
给你自由的灵魂和呼吸
我在晨间感受所有飞翔的部分
风走的速度和一座桥的重量
一千种的不小心都会出现
只有一种在下午开始衰老
牛在吃草，斑鸠在立在林中
我们在白湖未曾留缺憾和遗忘
就像白鹭起飞的时候
所有的声音都销声匿迹
2021.2.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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