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终于开放了它的心腹
——读张左诗歌《般若》
文/林程娜


般若，是一个宗教术语，意为“终极智慧”、“辨识智慧”，专指认知一切事物和万物本源的智慧。而阅读张左所写的《般若》这首诗，也是在阅读一位诗人心中自然生长而流动的诗性智慧。这种智慧，关乎生命与存在，更关乎生命的本真意义，它携带着诗人的人生体验之烙印，以六般若的分层诗写，呈现出诗人认知存在事物和生命本源的智慧及其过程。

水，是此诗的序曲。它作为生命的源泉，亦是诗人打开诗写开关的诗歌载体。因着某种特定的人生契机，让诗人集聚并定格了自己的心性而专注于生命的本源智慧，以类似于禅定的方式，分享着时间与阅历共同馈赠的精神礼物。

实相般若是宇宙的本源与存在的真相。诗人以断枝自喻，暗合生命旅程中所遇的某些不平，靠近而亲证人生的真相。而水，以上善的姿态，点亮了万物的生动瞬间。“语言四肢麻木，但血液，贯通于祈福”，在此处，语言在诗人至诚的祈愿中打开了它的筋络，这种启示的“巧遇”，来自东方古老而深邃的智慧，为断层的接缝埋下了坚实的种子。这一切的存在与发生是如此自然而然，又那么让人喜出望外，皆源自于一种形而上的神秘力量，“游弋于意识之外”。断枝折处，树影婆娑，在静默的启示中，诗人在等待，等待那即将到来的发芽，并欣然迎接那燃烧自我的重生。

在以实相般若证到的智慧之后，诗人自己本有的智慧仓库被打开了，这便来到了境界般若。在第二首诗节中，张左写到了一个词的境界。它掌控着诗歌的词仓，在生命之灵魂的寂静照临下，必然产生出一个全新而闪光的词场。这个词场的生命是生动多姿的，如人间四季给予人的体验般丰富：“春天的风，夏天的雨，秋收新果，浅水丁冬”，美丽而立体。在这里，诗人再次写到了断然的“折枝”，这种颓然落寞的状态却因着某种“境界”而“化朽重生于天工”，诗人以曼妙多彩的语言描绘出这种“梳解郁结”的美好场景，让人心生向往。似歌犹吟的诗歌语言，仿若古文言却又自然嵌入于现代语言之中，诗意盎然而自在。至此，诗歌的词场打开了词境的大门。诗人的智慧被自发开启，进入到了“境界般若”之中。

走在词境前面的，是词域中文字的构成，它是般若（智慧)以诗歌方式呈现的无限可能，这种可能，以词域的广阔打开诗人的精神视野，自然而生发，一如“劳燕在福顶建窝”。这是诗人在面临“生死对质”的偶然，更是“春天非我不催”的必然。这些充满灵性的文字，这些“无法仿制的词灵”，我们不妨唤之——文字般若。诗人欣然迎接这些词灵的到来，而后，以诗写的方式，目送着它们远航。

如此，这关乎生命的大智慧便以极简易懂的姿态，开通了方便般若之门。这是一道光明之门，闪耀着希望与圣洁的光辉。诗人在经历生命本相的刹那间，领悟到了现在与未来的大智慧。“千手之快。之舞。之悟。之护。之利乐”，这让诗人感受到物象之背后，一种超脱力量的馈赠、关照，与呵护。这是“千手之一面多眼”的慈悲之心的真实照顾，这或许，只有彻悟的深深的“信”，才能深刻体会吧。总之，这道打开生命与万物智慧的方便之门，已为诗人敞开了。

在一个人的最高境界被智慧之光所开启，他所做的，并不只是将顿悟与情绪装置其中，而是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去完成新的愿想，如“工匠垒建出他的理想村落”，这便是行愿，是“治水”的实际操作，以治而行，执行着心中所坚守的信念。一个修持的人，要在布施、守戒、忍辱之中，做到禅定的修证功夫，然后才能大彻大悟而成佛，而在张左的诗写中，我们看到了一种忍辱坚强的朝向，“行愿的船头”在摇曳中坚定前进。

在最后一篇诗节中，诗人写道：“行舟观照水中倒影，或豁然开朗，别有洞天”，此时，我们能感受到一种反观自身之后的自在心性，平静而喜悦。对应于此，诗人采用的是一种绵密而丰富的语言，它以诵读心经般反复的缠绕，描摹出一幅或者多幅安详而瑰丽的自然图景，而“老与庄，对饮空空之实，归隐实眼之空空”，这样的句子，更是一种以空为实，虚实相融的自在与无畏。黑暗又如何，这时，被一种巨大的神思所填充而观照的世界，是何其辽阔与了然。时间与空间相斥而交集为空，让生命的本质变得更加绵密而立体，或许，这便是观照般若带给诗人的人生智慧。

带着一种敬畏的心情，我平静地读完了此诗，心中却难再平静。或许，我还没有读懂，但有一道光，在某一瞬间照亮了心的某个角落。写下这些随感之际，心中唯有感恩，与祝福。

附张左诗歌:《般若》

般若
作者：张左

我属于流水，在移动中漂游着生命
这心呐，我听见了风，从左至右，这禅定
春天终于开放了它的心腹
刚毅与柔静，搅动岁月的皱褶

实相般若：种子，它遇见净水

也许如断枝，我是花园里被浇灌的乔木
但是水，开启了阳光，青苔也动情了
语言四肢麻木，但血液，贯通于祈福
宙宇之中的尘埃，光线点拨了万象
无序的意境，语言粘附于不同肤色
巧遇东方之子，断层的岩石自绝于傲慢
英雄与庶子，那词象及语域中的胚胎
无法动用人间自以为是的智慧
不可视如炁，游弋于意识之外
月亮晾干了嫦娥的那份苦口婆心
等待发芽，树影无法出局，静默执念


境界般若：念及心，生之寂照

一个词如期跪拜，稻杆堆外，如执牛耳
词仓之中，字字相觑，感慨于丝丝心念
石丛中听涛拍岸，岩生幽远，夹缝中体味冰凉寂静
春天的风，夏天的雨，秋收新果，浅水丁冬
循环止于断然，折枝朗朗，新叶遁如碎叶
飘飘然摇曳坠落深渊，化朽重生于天工
虽蝴蝶翩翩起舞，但轻巧灵快之色彩斑斓
且迷恋丛林蜜语溪源，滑石相邻百相
所行所至处，自有潜能梳解郁结
三言两语，宽慰词境之门寂寞
仿若无师自通，鸡鸣开仓，唤得智知者

文字般若：词域，无法仿制的词灵

我不懂的语词，实相，境界
都冒出来了，生死对质后的放下
劳燕在福顶建窝，春天非我不催
这般雕琢，字字珠矶，健忘了陈述
字相赋品，如天索寻觅，生如名实
字生词，词孕语，生生不息作母语
七叠罗汉巧生诗。徘徊庭树下，之上
树兜装入了日常，剥开野果
香气触碰了文字造船厂
打着补补丁丁，他们预备在远航


方便般若：极简，处处发出易懂的光芒

那婴儿般呀呀呓语，萌态中酒窝旋转着笑容
他向母亲的诉求，如此清一，心领神会
人生的第一个生日会，他拣选算盘，钱币，文房四宝
未来益辨，重是请求他人生的平安与富贵
他在比喻中起飞，在物与物中识别
仰望日月，细微驳杂的这些归属阳光的照耀与管辖
这白天与黑夜，在正午时间揭晓子午的密码
千手之快。之舞。之悟。之护。之利乐
千手之一面多眼，慈悲之间，纯真福吉威严
拈花于痩梦，解除人世间磅礴交织郁结
静定于锦囊妙计。一语一词一字。如是


眷属般若：亲爱的，上善。治水

始于一只白色的酒瓶。情绪装在其中
亦始于一个村庄错落的迁移
一条江河将委托给另一条河流
一座丘陵委托给另一座丘陵
如那筑巢的工匠，垒建出他的理想村落
宗族交错着，凭借手中的编码
世代的数字，被门牌编辑在内
但吆喝而喧闹的酒后
飘零的云朵也突出了真言
门当。户对。鞭策着追随者
行愿的船头，你当是摇曳，当懂忍辱


观照般若：时与空相斥，意成而了然

大袖拂来，五指山下，鲲鹏翩然而悦境
老与庄，对饮空空之实，归隐实眼之空空
言语所指，意念索修，仰止于水帘洞口
化时间标际，静止或速始，得双燕飞旋
闭目之思，无惧于黑暗之黑，无形无相真如自性
本真善解，观自在，般若九曲丹霞山水湾湾
大王峰聽道之释义，玉女峰蝶恋花之宇寓
行舟观照水中倒影，或豁然开朗，别有洞天
心与物所幻，如水面波光粼粼，闪烁虚开
悟之本心本我本来，悟明三维及时空相斥
身口意密令，空灵字响，口持心闻，绵绵密密

2020.11.30福州树兜花园

提读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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