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的石头
——献给西西弗斯兼致加缪
真正的救赎，并不是厮杀后的胜利，而是能在苦难中找到生的力量和心的安宁。
——加缪
文/南兮
1
你用多长时间建造一座城
你就要用更长时间守护一座城
但一座城与一座城有所不同
一个在沉默的石头上有形，一个在神的妄念中无影
除了神的权威不可挑战
事实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可你
西西弗斯，你是被质疑的存在
从荷马开始，你就预支了命运
科林斯的每一根柱子都是你，暗藏的心思
正注视着你看见的事实
像一扇没有开启的门，走进与走出的你并不是你
一座城，在你心上有坚固的私心
在一切到来之前，疯狂既是疯狂的理由
2
水的女孩儿伊琴娜，没有人超过你的美丽
被宙斯掠走的女孩儿伊琴那，你浪花般的笑声被囚禁
回不了家的女孩儿伊琴娜，你的泪水是整条河流
在你父亲眼里，与荒谬一道被放行
你是科林斯的水，可以与谁交换各自的下落
从此，一条河流与一座城的选择
有了互相致谢的理由，河神伊索普斯
去向天神救回自己的女儿吧
这是第一个荒谬，西西弗斯，你是诡诈的告密者，为了你的城
像一只黑色獾鸟飞过茛苕叶纹的柱子
那些有花纹的柱子，是人为自己设定的
美丽囚笼，只为了囚禁自己，在异乡
3
泄密者西西弗斯，神是什么？
“是将这厌世的肉体从恶兆的束缚中解脱出来”
还是荒诞与反叛的验证者，一面镜子
锁住死神，一条锁链像盛开的叛逆，对于天神
这是一个何其荒谬的人间，没有人死去，又何来生？
被惹怒的众神，正筹划一场阴谋
但谁是正义的化身？
4
如果你爱我，请把我的身体抛弃，我亲爱的妻子
墨洛珀，请不要为我举行葬礼，这最后的请求，请满足我
所有的仪式都是虚无，我死去的事实
我将独自承受，反叛的后果
我也将独自告别
这荒谬的人生，我反击一切神，只为了科林斯，和所有我爱的人
我情愿下地狱，我承受所有的后果，因为我是胜利者
一切都是我的选择
我以荒谬活在荒谬的世界，不需要忏悔，不需要理由
为了光明，我必须坚持黑夜
5
以一个谎言重返人间。从地狱回来的西西弗斯，你看见
阳光与大地相拥，你看见
流水与鸟儿相恋，你看见
大海向礁石倾诉，如果
你是一棵油橄榄，枝叶是你的衣襟
小鸟是你的纽扣，你在人间随时可以起飞
因为风的宽容，你爱着这有光的人间
但你知道“神也不能任意横行”
直到死神再次降临
那里已有为你准备好石头和圈套
西西弗斯呀
6
这巨大的石头被你的激情钟爱，西西弗斯，这是你必须承担的结果
这不是俄狄甫斯式的屈从，它像升起的太阳
每一条沟痕都填满你的坚硬的体温
那坚定的触摸与裂缝的黑暗引导你
找到盛开的幸福，在石头上
每一粒矿砂都凝固着你的坚持
每一个小小的颗粒都是一只眼睛
否定与肯定互相指责
日复一日你握着自己的命运
“只有被人看做宿命的和应受到蔑视的命运”
没有理由结束，这是你，西西弗斯的幸福
在石头的内部，在黑暗中透出的
石头上的光芒，坚持了黑暗的光芒
始终没有离开的光芒，有与石头一样的忠诚
起点与终点都在一处，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西西弗斯
你身体上每一块肌肉都是一个无声的告白
你曾经扼住死神咽喉，也握住生命的意义
石头与你是一个公平的整体，不分彼此
你推着石头也推着自己，守在一处胜利，又退回胜利
“最严厉的惩罚”，让神绝望，就连宙斯也不例外
但你看到了另外的意义
不论向上还是向下，都是你的方向
你承认了石头， 救赎了自己
这不是加缪写给后人的故事
这是这个世界的意义
荒谬自有荒谬的道理，好比太阳与生命都是一块巨石
每个人都是西西弗斯，推着自己的命运
决不放弃，这正是这个荒谬的世界的最后价值
选择荒谬与不选择荒谬都一样荒谬
活着才是最大的胜利！
202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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