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椿树
文/围尘

老椿树
树冠铺罩了半个院子
一百零五年了，满树的叶
像摇曳的眼。岁月的流沙
在你眼前淌过

三月，桃花和油菜花
互不相让，如火如荼
玉树临风的爷爷
打马走进奶奶的季节
一位乡绅世家的缠足小姐
把自己的初夜
和油菜花一起燃烧到天际
她笃信，这是自己
一辈子跟定的男人

婚后第二天
爷爷种下这棵树，这棵树
见证着爷爷、红花轿、裹脚的奶奶
到他们的三个儿女。细数着岁月
八年后，爷爷撇下这一家子，倏地
一下子钻进这树里去了

那时，三岁的父亲
两只小手总伸向那棵树
爹爹！爹爹！从此
忍受日子重负的奶奶
总是常常向着椿树
泪眼倾诉

那一年
生产队长的斧头，张开血盆大口
要椿树粉身碎骨 ，进炉炼钢
奶奶提着绳子
拚死抗衡，要吊死在树下
这棵树，是奶奶的命
一如她心爱的男人

守寡，守寡
巜女儿经》巜三从四德》的信念
二十八岁到九十二岁的时光
在三寸金莲的步履下坚守
2000年，九十二岁的奶奶
叫人把她抱到老椿树下
气若游丝，唤着爷爷的名字：
宗庆！我来了

老屋到父亲的手里
历经三次重建，父亲这一代
养育我们兄妹六个，最终
一个个，离开老屋
出外打拚，定居在城里
奶奶，母亲和大哥已相继离世
只有父亲和老椿树，顶着日月
相依相伴，一直守望

老椿树，这岁月的录像机
在八十高龄的父亲心里
有另一种份量。这会儿
父亲又提着烟杆，坐在树下
依着老树抽烟。象个孩子
依着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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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依相伴，一直守望成独特的风景！

几代人的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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