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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mp.weixin.qq.com/s/pcr1h-ZrZcJJT-tAPfs_xg  2020年诗选(上) || 剑 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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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图片_20210111092556.jpg


□ 旧屋素描
文/剑男

一座旧屋门前左侧堆着陈年的劈柴
右侧摆着一只破损的瓦缸
一些草长在瓦缸周围,像要掩住瓦缸的残缺
一些藤蔓爬上劈柴,好像枯木又长出新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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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痕  迹
  文/剑男

所有事物都是有痕迹的
我相信只有痕迹才能扺达世界的真实
就像眼前窗外的那棵老槭树
弯曲、丑陋,在遍地长着高大槭树的村庄
人人都视而不见,但对他而言
只要对母亲的记忆还在,老槭树就永不会
在窗外消失,即使被砍掉
它也会重新从他心底里长出来
站在它原来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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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匕首
  文/剑男

我有过一把匕首
很多年前被我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
我经常梦见它,有时
梦见它明晃晃地像就要脱柄而去
有时梦见我握着它
手上沾满了自己的鲜血
有时梦见它卷在一幅古老地图中
被人带回遥远的过去
有时梦见它弯成半轮月亮
挂在清冷的天上
我一直想把它找出来
送到金亚兵的铁匠铺改成一把镰刀
但已找不到它藏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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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蝉 鸣
  文/剑男

初夏时候,柞木上重现了去年的蝉蜕
那重生的仍重复着过去的声音
有一刻,他感觉时间从来没往前走动
一切都在生活中循环往复
他和蝉并无两样:虽不知了这个世界
但仍要不自知地为它不停地歌唱




□ 蝴蝶之死
  文/剑男

我很多次写到蝴蝶
但都是和花朵在一起,这一次
我要写一只蝴蝶的死
写它薄而透明的翅来不及收拢
挂在黎明的蛛网上

我要写蝴蝶有飞翔的自由
蜘蛛有结网权利,蝴蝶为蛛网
所束缚,这不是蜘蛛
精心的布局对蝴蝶天真的嘲讽
这是命运的死结

蛛网周围没有花,只有
死亡的寂静
我没有见到蝴蝶的挣扎
它的翅膀还保持着体面的斑斓
因此我还要写它的死
是有尊严的

它没有死于风暴的黑夜
而死于朝霞的早晨
这有点像庄周晓梦的那一只
为此我也要写它的死
栩栩如生,但并没有显示出
生命迷幻虚无的本相

它死于一张网,我也要
写到我的悲哀,悲哀它的薄命
悲衰它无辜的美的消散
悲哀沾着晨露的蛛网在阳光下
居然一直如人一样闪着
晶莹的泪光




□ 挖笋记
  文/剑男

穿行在竹林
光线两个字感觉从未有过如此强烈
竹笋破土而出,毛绒绒的
仿佛山中又一代生命在探询人间
偶尔有竹鸡从中扑楞而起
我们都为惊扰它们的生活深感不安
小时候,父亲曾经告诉我
竹子属草本植物
它其实就是世上最大一株草
果然它的根茎和树木根茎大相径庭
剖开后和竹子一样虚心有节
外甥似乎对每一根竹笋
都充满着好奇,说那些尖长的竹笋
就像一柄柄锋利的宝剑
其时我的大姐正蹲在竹林里剥笋衣
她回答外甥的一句话让我
至今记忆犹新且心存敬畏,她说
事物不能光看外表,你看
剥开后的竹笋一层层多像一座佛塔
它们在被挖出之前,每根里面
都住着一个菩萨




□ 柏木
  文/剑男

出于对祖先的敬仰
很多年来,他都将离世亲人安葬在
祖坟山老瓦岭下的瓦棚窝
今年他已八十七
他的妻子和一个儿子早已经上山
我看见他时,他正眯着眼
一个人安静地坐在瓦棚窝的山埂上
仿佛对人世充满了厌倦
他身旁摆着
一柄斧头和一根刚砍下的粗大柏木
棺材铺常见的那一种
我还来不及和他打招呼,又看见
他满头白发的儿子正扛着
一根同样大小的柏木从山下走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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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耕牛
  文/剑男

幕阜山脚下
耕田拖拉机在平阔的田野上
欢快地翻耕着泥土
而机械不能到达的地方
牛正在忍辱负重地拉动着犁铧
冰冷的机械
眼神慈悯的耕牛
我怀疑在自由和限制之间并不存在
什么可以改变的命运
你看俯首的牛
它看上去总是在听命
深陷泥污,戴着枷锁,套着绳索
仍在屈从某种神秘的律令




□ 钓
  文/剑男

要不是那个中年垂钓者
一条蚯蚓永远不会与一条白鲢相遇
反过来,对白鲢也是如此
一个在暗无天日的泥土下劳作
一个在深不见底水中过着憋气的生活
其实,它们的遭遇十分相似
但现在,它们一个成功地成为了诱饵
一个愉悦而贪婪地上了钩




□ 山顶概述


山顶光秃秃的,这其实是一种错觉
山顶上其实还有草
草丛中还有小花,还有人迹
还有比人迹更多的鸟羽和羊粪颗粒
栎树、椴木和落叶松都长在
山腰以下,这迫使
那些草被突出出来,显得不合时宜
并衬出树木的功利和矮小
因此,我们从山顶凌乱的鸟羽上
看到了飞翔的痕迹
从散落的羊粪粒看到了攀登的身影
米粒般的花朵如生命挣扎的
另一种方式一一
长在石缝中的草比地上的草
更壮实坚韧,它渺小的经验和思想
从未奢望能够超越世俗的表达
却成为朴素真理之一种




□ 望  雨
  文/剑男

雨下个不停
离开故乡四十年后
我又成了那个坐在老家门前
望雨的少年
四十年
一些人在山中成为枯骨
一些生命在山中诞生
但眼前的老瓦山似乎矮了些
变得像我一样臃肿
近午雨急
路上一个背着书包奔跑的少年
也来到这里躲雨
他抹了抹脸
问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我竟不知如何回答
仿佛突然遇到四十年前的我
问起今天的自己




□ 留 灯
  文/剑男

去年离开武汉时
我在家中客厅留下了一盏灯
我希望我离开后的家
不只是几间冷寂、空荡的房间
它还有光、有温暖

其实这是母亲在世时的习惯
只要睌上有人没有回来
无论阴晴还是雨雪
她都会在靠窗的位置留一盏灯

从过去的煤油灯白炽灯
到如今的日光灯,母亲一生
节俭几近于吝啬,但在
留灯这件事上她从未有过含糊

因此,我有了家后也像
母亲一样,只要有人离开了家
我就在家中客厅留下
一盏灯,只是这次,我是专门

为母亲留下的。母亲在
去年夏天离开了我们,一个人
长眠在老家幕阜山中的
一个荒凉山坡上。我想如果

母亲能从她的世界来看我
即使家里没有一个人,也还有
一盏灯在温暖地等着她
就像当年,她安详地坐在灯下
等着我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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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水快
  文/剑男

有一种鸟叫滴水快
清晨我陪大姐和外甥去地里间花生苗
它在山上的油茶林中叫,在
路旁矮灌丛叫,也在高高的枫杨上叫
声音短暂而急促,似乎
充满了焦虑
滴水如何快起来,又不使其成为水流
看样子鸟也有自己掌控不了的
节奏,矛和盾也一样
对立统一地存在于这些非人类生命中
昨天晚上淅沥下了半夜春雨
大姐说这种鸟音只有春天里才能听到
是催促农人在贵如油的春雨中
抢耕抢种
山间小路曲折泥泞
听到大姐的话,走在后面的我和外甥
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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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电扇
文/剑男

我老家有一把老电扇
二十年了,还可以转动和摇头
它嗡嗡作响,有时候
像极了我患哮喘病的堂伯
一边气喘吁吁
一边不停地忙碌着手中的活计

我说有时候,意思
是它有时也是可以安静转动的
只是后来才有了脾气
(近十年以来
它转战于家中客厅、母亲卧室
其实好脾气远多过坏脾气)

它的风力如今只剩下一档
转动起来废电
风也横蛮霸道、不讲理
多年前我就想把它当废铁处理掉
但母亲坚决留下了它

母亲说无论人还是物
任劳容易任怨难
老电扇从无怨言转动这么多年
如今已是和她同命的东西
她不忍心将它拋弃

母亲小心使用着它
不惧风力大,也不惧音噪吵闹
每到夜深人静时候
我感觉这把老电扇和母亲
都在不可挽回的时光中固执地
守着自己的晚年




□  走夜路
  文/剑男

猫头鹰一声接着一声
像要在夜色中喊出一个人来
我又期待又害怕
期待这黑暗的山路上真有个同伴
又害怕真的有个人在黑暗中被喊了出来




□ 例外
  文/剑男

那些伟大的人物画像挂在教室外的
走廊内墙上
有的气宇轩昂,有的斯文儒雅
有的不修边幅
只有威廉 · 霍金是个例外
这个几乎洞悉宇宙全部秘密的人
面无表情地坐在轮椅上
看上去像一个对人世一无所知的婴儿




□ 仙岛湖
  文/剑男

其实是一座水库
走在山口高高的堤坝上
可以看见曾经的流水在群山中间
迂回奔突的形状
可以感受到自由的堵截者
也有伟岸的身形
那些游离在体制外的小木船隐藏
在水边树荫下招揽生意
我喜欢听那个戴着草帽的少年
说他从前的家就在湖底里
春天的白花继木
一直从他家屋后的山脚开到山顶
想着曾经手挽着手的山峰
大部分葬身水下
只有少数的浮出水面成为孤岛
让人感觉在黑暗的湖底
生命也有它难言的悲戚和无常
就像在我们中间
有的人走着走着就消失在人海中
有的人走着走着就走成
孤零零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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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我一个人坐在山顶
  文/剑男

那年我一个人坐在山顶
我看到头顶的天空
和山下的城镇并无多大差别
星星和人间灯火一样在黑暗中闪烁
流云就像公路在黑暗中延伸

而当我点燃一支烟
我看到山中所有黑暗都在向着
我手中的火光聚拢
头顶上的星空却离我越来越远

随之而来的各种飞蛾
借着微弱的光在我头顶形成的纷扰
恍然让人感到,大地上并没有
可以供人逃离的人世




□ 走在峡谷
  文/剑男

走在峡谷
看见一条小溪从层积落叶中流出
仿佛自己浑浊的灵魂
也从腐旧的生活中缓缓爬了出来
看见一棵枯松倒挂悬崖
仍不悔自己半生藉着蛮力与命运
倔强的较量
看见一粒草籽被鸟雀带往天空
坚信不知所终的飘泊
终会有它宁静的去处,把
生活的奔波寄存于天空中的白云
像获得自由,把生活的孤寂
寄存于水边野花
像在经年咆哮的时代旁找到幸福
这个走在谷底的中年人
再没有往下的余地
人们在高高的谷顶看到他如一只
小小的蚂蚁在蠕动
其实他走得坚定而从容,正在从
峡谷的狭隘中走出




□ 彼岸花
  文/剑男

园中东一棵西一棵开着花,有人叫石蒜
也有人把它叫彼岸花
它的花殷红,就像一根根缠绕的细丝带
好像彼岸就是这样纠结的样子
一株让人浮想的植物
它的花却能致人于死命,可见植物的仿生学
也可作政治学的条分缕析
你看它在园中的自我感觉:独杆、挺拔
全身长满了毒素而不自知




□ 捉迷藏
  文/剑男

小时候,我以为这只是个游戏
又躲又藏,怕人找到
又怕人找不到
现在,捉迷藏的人已四散而去
只有我两鬂斑白
独自在江边这个隐蔽而荒凉的角落
像一个被人世遗忘的孤儿




□ 散  步
  文/剑男

内心不断放大的东西
其实只需一个很小的空间安置
走在羊楼洞街道上,我们是彼此的客栈
你有空下来的躯壳,我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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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速公路上空的鹰和雁
  文/剑男

一条高速公路
连着两座高山
从山下往上望
就像一根紧绷的绳索
有人说它其实是一座桥
但相对山下的水
它显得浮夸、不切实际
在此之前
两山之间的天空
是属于鹰和大雁的
鹰总是在其间盘旋、滑翔
早春晚秋也会
有南来北往的雁
在山下水边草丛借宿
但自从这条高速路建成以后
鹰几乎不再
在两山之间的天空飞翔
大雁也不再
降落到水边栖息
它们的飞行
都没有再低过桥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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