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雨镜下的一次镜头转换所产生的飞跃式的神奇之旅
—读南国杜鹃《躲雨记》
作者|周健
何为好诗?个人认为,从读者感应角度来观察,一首好诗应该具备这种特质:让读者心里“磕噔一下”,或“晕眩”在里面半天走不出来。这种阅读体验类似于意料获得一个顿挫感,读者发现被羁留在其中,思想和情绪开始发生突发转变。无论是留白、断裂的写法,还是依赖对比手法,形成颠覆习惯思维的写作实践,都是为了让一首诗拥有这种特质,拿住读者。
南国杜鹃的《躲雨记》也给读者了类似阅读快感。它所带来的激荡的感觉毫不逊色于完好使用了诸如留白、断裂、对比等方法的效果,然而这首诗却完全回避了这些传统手法,并不人为地设置阅读陷阱或套坑,却达到了让读者沉陷坍塌的效果,而这种感觉可能更自然更易形成爆点。
反复阅读《躲雨记》,起码它的前半部依然延续了传统的手法,如果没有诗写的后六句,此诗仍然是一首借助比喻、拟人等方法完成的普通抒情之作,逊色不少。然而,有了后六句,这首诗就实现了根本超越,高大上起来,飞了起来,亮了起来。
这种超越通过两个方法来实现的。
一是让“躲雨”动作的相对静止动起来。这种在场制造动态是诗人“蓄谋已久的”。“小小的避雨亭里挤满了人”,避雨亭已显示了狭小之窘,却仍然挤进“几只麻雀,两只蝴蝶”,为动起来敷设了“动”因,当然你完全可以把它设想为“鸟人”和“美人”,他们“操不同的方言,甚至鸟语,甚至手势”,但总之是让一群躲雨而被迫挤在一起的人不因为陌生而沉默,以与在方舟之夜剧烈的动态形成相互呼应,是一个必要的铺垫。
随着“雷鸣电闪”和“伸手不见五指的夜”两个“假设”一出,一下子就把读者拽回人类历史前夜—方舟之夜。大水泛滥之下,一切都动了起来,不管你是害怕还是勇敢,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动,都被黑暗淹没,都被扔在死亡与生存的边缘,恐惧覆盖了一切,这种因“动”而焊接在一起的过渡方式,完全是在“躲雨”和方舟之夜共同的动态之下实现的同频联想而完成的。
二是突破“躲雨”之“雨”的界线。有了“雷鸣电闪”和“伸手不见五指的夜”两个共同景象呈现,就可顺利实现让一首诗走出寻常百里之雨,沿雨线回溯到创世纪的茫茫大雨当中。
在这里,一个镜头转换,或者是同“雨”境下的一次上溯历程,是诗人从寻常的“躲雨”写作桎梏中解脱出来的关键。从一个狭隘的“躲雨亭”回到方舟之夜伟大宏阔历史,让一群人再历黑暗笼罩、洪水涛天的方舟颠簸过程,将暂时的受雨之困扩及到为整个人类的生死存亡而受困而搏斗之中,这是一个创新。这里所假设的方舟是一个“核点”,它的出现引爆了神奇,打破了平庸,使普通的景色抒写的庸常之诗发生神奇变化,赋予了一次躲雨更复杂更丰富更深刻内涵。
而对读诗的人来说,在无法再继续延续惯性思维情况下,惊喜地发现一场俗世“躲雨”还可以隐含更神奇的景象,不得不将思想转移到更遥远的地方,不由自主地身陷在一场前无古人的大雨大水之中,客观上无限扩大了一首小诗的空间和容量,在阅读体验中,也给读者创造了一次不能料及的阅读实践和阅读快感,随之庸常的诗写“躲雨”之僵局被突破。
诗人借一次躲雨的寻常经历,借“雨”势重构机括,在呈现方面注入了镜头转化的力量,他注意到在诗写中沿“雨”主题的线路不断加深层次感,简约化、递进度和最后跃起时的向心力,从躲雨亭到方舟,从一群人到整个人类,从避雨到命运之搏,由小到大,由近及远,让一首诗同时获得体量中的由小到大、由近及远、由普通庸常之抒到独特惊艳之美,读诗成为一次颠覆之旅,一次超越飞翔。
2020.7.21记
附:躲雨记
南国杜鹃
这场雨风来得太急,蓄谋已久的云朵
夹竹桃林根本不是对手
那架葡萄藤已被打翻在地
我不知道怎么进来的,反正很狼狈
小小的避雨亭里挤满了人
甚至还有几只麻雀,两只蝴蝶
他们彼此友好,操不同的方言,甚至鸟语,甚至手势
麻雀湿漉漉的,就挤在人缝里
麻雀可能认为和它们挤在一起就是一群麻雀
蝴蝶就像502胶水沾在立柱上,姿态优美
那个姑娘的头发被风吹散了
等会可以当发夹用
风暂时还没有想揪出谁
雷鸣电闪一旦被假设出来
再假设一只巨大乌贼在吐墨,在制造伸手不见五指的夜
就可以把方舟的传说演习一遍
看方舟怎么制造,怎么行驶,怎么沉没
这时联想最多的几个词
就是卵翼家园祖国,和比祖国更大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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