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
作者|苍凉
1
一九三八年。穿过上海天空
的一颗子弹。落在湖北南彰
手握硝烟的父亲
伸手握紧一个陌生的湖北女孩的手
女孩牵着一大院发亮的青石砖
青石砖牵着一座古旧楼阁
和日常眺望的家乡
被战争牵着手带走
她从此没有
回到这里
2
路上。喘息的一线天
从逼仄的的秦岭挣出身子
遇到湖北地界
总会耸耸肩
总会盈出宽阔
疲惫时
闪出一个服务区
那么多停下等待的车
那么多徘徊或坐下饮水的人
每一条路都没有终点
每个人都在不断返回的路上
他们操着从我身体深处
溜出的方言
嘎嘎地跑出一片宏亮的光
哚哚地拍着豁达厚实的身体
3
水镜湖的鱼
用尾鳍
在水面上写字
风有看不见的收纳袋
风收走一湖的字
风是游走的高僧
他捧天地颂经
一个人坐一艘船
越划越远。远到无边
夕阳点一根烟
夕阳犹自不落
夕阳沉默无语
翡翠峡。天池山。芈月桃岭。
我想在更多的地方
刻印人像与阴影
像一尾鱼跳出水面
4
站在旧楼阁上的人
高出时间
从硝烟中
拔身。弯腰
向一个婴儿微笑
一棵巨大的苹果树
阴影下
她走进
针尖上挑亮的一滴水
她回到微凉的旧光阴
滴下的回忆
在高出故乡的楼阁上
我想——
看见
或被看见
20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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