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那个小明就是我
小明的书包带断了
连爬带滚地出了放学的队伍
小明拖着它扬起一路灰尘
铅笔盒里争吵的童年
比鸟鸣声还乱,小明走累了
一会拨一根灰麦管做笛子
一会摘一片芦叶当哨子
他站在河边撒尿,扔水漂
水面上跳出一串武侠的脚印
在离家不远的树下,小明发现了
炊烟写在天上的饿字
被树下的蚂蚁咬碎
一会交头接耳,一会又打打闹闹……
吃完饭,小石喊小明上学
小明说他还没吃饭
小石去地里扒了一个红薯
在河边的茅草上
蹭了几下,丢给了小明
“先去上学吧,不然迟到了
又要站黑板,罚抄字”
于是,小明就又拖着断了带的书包
与小石一起,高高兴兴地上学了
许多年后,故事讲到这里
不管有没有人问起
我都会说,其实那个小明就是我
2020.11.29
下雪了,这是白最得意的时刻
下雪了,一年未擦过的窗户
突然明亮了许多
像养鱼发财的阿狗,遭遇了爱情
像喜鹊声中的母亲
遇见了喜事
捋捋了灰白的头发,满脸笑意
浑浊的眼睛有了光芒
麦地像乱码的诗行,排成了散文
一群黑色的麦鸟,蹦跳着
重新安排逗号,句号,省略号……
下雪了,这是白最得意的时刻
没有一个画家能像一场雪
只用白画画。大地安静如初
不再与冬日为敌
一边欣赏着雪景,一边朝春天走去
善良的人们,怀抱着理想
也跟着大地向前,就像一株麦苗
谦恭,虔诚,满心感恩
2020.11.29
菩萨对我的眷顾
在地铁上,我看了看
车上的人。他们都戴着口罩
只露出一双眼睛
有的明亮,有的暗淡
他们不说话,说话也戴着口罩
他们让我想起许多的深夜与凌晨
站在人民广场看到的一幢幢
大楼上的窗户,有的漆黑
有的亮着灯火。好像整个宇宙
就我一人在地球上流浪
那种感觉很空旷
很虚无,也很短暂
无法保留
这是菩萨对我的眷顾
这样的状态,没人能坚持多久
2020.11.28
邂逅相遇
在新秀西路
一只蝴蝶与我撞了个满怀
我回头看了它一眼
一只花蝴蝶,黑黄相间的花裙子
要多美,有多美
我没有去追它
它也没有多看我一眼
就飞走了,就像
这世上有许多有缘的人
也有许多无缘的人
譬如,今天我与一只蝴蝶
邂逅相遇,又匆匆分别
算是有缘,也算无缘
2020.11.28
煮茶取暖
我喜欢红色的灯笼
尤其,在黄昏时
刚被点亮。我喜欢那只红色的陶瓷炉
那颜色像屋上的红瓦
在门前的砖地上,我把夜
做成煤饼。煮茶取暖
养一盆兰花,开不开花无所谓
只要够绿就好
那堵泥墙会被野蜂占据
它的腹部裹着米粒般的蜜
诱惑过几多童年
一张太师椅,一只白猫
那个刚离座的人
留下的体温,像那壶茶一样正在冷却
所谓的人走茶凉,也许就是这个意思
也许,也不仅仅是这个意思
那扇红漆的大门
它关闭着,那里面的人拴了门栓
或者还没有。我是从外面推门进去
还是我本来就在屋内
反正都说得通,门外的一切
可以是看见的,也可以是记忆
我们还能出得去吗
老房子不会回答
它从不跟我们说话
那扇窗户
女人似地,嗲声嗲气的
侬是啥人?侬寻啥人?
2020.11.28
所有的罪恶,都是想象
窗外真黑,我的窗帘洗了
还是有许多洗不干净的地方
有一处在盗窃,有一处在抢劫
有一处在强奸,有一处在杀人……
我关了灯准备睡觉
窗外灯火闪烁,并不很黑
所有的罪恶,都是想象
是我一个人的罪恶
与东半球无关,与西半球也无关
窗外真黑,我的窗帘洗了
还是有许多洗不干净的地方
有一处在盗窃,有一处在抢劫
有一处在强奸,有一处在杀人……
这些都是真的,必须要警惕
小时候,在我的故乡
一个哥哥就在这样的黑夜
杀了同胞的弟弟
搞得我至今都不敢独自走夜路
就像是一支笔
站在齐腰深的墨汁里
既不会画画,也不会写字
2020.11.28
有一天我会回到故乡
有一天我会回到故乡
站在河边尿尿
却发现怎么尿也没童年尿得远
但我并没有哀伤
我对她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时间会从身体里流走
或快或慢,我们终究会像一只
瘪了气的篮球
怎么拍都不会再蹦起来
衰老是自然而然的事
也是无法更改的事
我早已欣然接受
有一天我会回到故乡
那时老宅与池塘
还有老榆树上的鹊巢
白肚子的喜鹊,都没有了
它们已从地上,风雨中
回到了我的内心
有一天我会回到故乡
再淋一次雨,踏一次雪
与一些人失散,再与一些人相聚
叶落归根,这个词
有点像我们堆的雪人
融化了也不会走远
也像逝去的那些日子
柴米油盐,辛酸苦辣地
一步步把我们推远
连回忆,都有点吃力
断断续续,不连惯……
2020.11.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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