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盖山的清晨
文/陈韶辉
谁在林间轻声地朗诵我的诗歌
让永恒的热爱的阳光俯瞰山顶
大树扎根在老人沉默的土地
参透了春天的秘密,春雨像汗水的征集
还有几颗熟悉的泪珠挂上枝头
与昔日的蒙泉相认,与林间的薄雾相拥
再肆意一些呵,让风带你洒落山坡
一直洒入彼此寒暄的白鹿人家
而我试图从密叶里拜访昨夜的祖国
那纠缠于黑暗之中的权柄,粗陋的纹理
为何你屡屡纵横交错,发型凌乱
没有月光的晚上,悲剧就把黎明遗忘
我的祖国啊,你让我一出生就善良
可我仍怀揣一头野兽,旁若无人地撕咬
旧城墙轰然倒塌,遗立了半截子砖瓦
我决意踱步而过,不再抚摩华盖山的往事
因为,清晨递过来一件崭新的武器
像谁在林间轻声地,轻声地朗诵我的诗歌
八字桥
文/陈韶辉
只有大榕树还在守卫着八字桥
一个巨大的胃部带走几条小街
带走砖木的红楼、肉铺、菜场
钢筋森林正在崛起,人类依然低迷
只有劳动的双手对得起诚实的土地
我从百里西路一直一直往右步行
往日的河水在柏油下面吐露秘密
太阳以无知的能量无私地照耀河面
人类有永远的恐惧,一滴一滴聚在一起
然后有人大闹一场,紧握虚无的权柄
革命者抱起革命者的尸体
啊,失声痛哭的集体
只有眼泪才是人类自身的光明
永宁巷的冬天
文/陈韶辉
偃旗息鼓的码头,拥挤一堆的门台
低眉下垂的屋檐,俨然曾经奢侈的豪宅
我不敢靠入墙角,一靠入过去就会跌倒
斑驳的青石搀扶着永宁巷
一个冬天紧挨着一个冬天
我知晓,你一定有过很热很暖的最初
一茬接一茬鲜红的孩子,燃烧过年的天空
我看见,归来的燕子钻进密密麻麻的电线
点燃腊月的夜晚,不再是一场烟火瞬间的绽放
而是无数双手伸进了深深的黑暗
掏出一口袋一口袋的星子
这星子不是陨石,像泥缝底生根的黄金
巷口的猪油糕在煎烤一个民国的白糖
几张箬竹叶隔开了一小方块一小方块的恩怨
德树堂福音堂悬挂上慈悲的匾额
橙色的题词被北风吹皱了
将军殿的将军镇守着肩膀上的积雪
对角的朱自清故居在夸大着文人的理解
永宁巷,你慢一些,慢一些,再慢一些
忆方池巷的母亲
文/陈韶辉
你做的包子比商店好吃
肉馅可以不计成本
国营棉织厂的行政人员
晚上继续当裁缝女匠
夜空星光疏朗
羊毛衫没有敌人
墙壁没有免费粉刷的工兵
几十年的化妆品买不上一把交椅
你积攒年终的定期存单
迷信人民币超不过麻将的输赢
游戏不在于大型
在于一盘小小的跳棋
我下不过你
乌牛镇
文/陈韶辉
我们总归是要微笑的
那一些对着镰刀起义的农民
握榔头的手比握浮云更加轻灵
你说,不能再弯下腰了
需要敲出一架钢琴摆在农田里
手指敲敲,就能获得粮食
获得蔬菜和鲜花的蜂蜜
那一些理解自由的果木树立在农田四周
不开口,不飞翔所理解的纸币
使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写在一起
落叶相互碰擦过肩膀
没有一个人可以有完全统治的能力
即使天空再高一些
我们只有一次的生命,为所有人间的同情欢喜
灵昆岛
文/陈韶辉
你咬碎一粒杨梅和着酒精
黑黑长长的秀发飘扬
手机铃声响成一曲灰太狼
忽然之间,你是懂我的
而我似乎离不开你了
灵昆岛离不开一个小甜瓜
白色的,裙子的颜色
水果刀几乎削去了手指
手指向东边的大海,未来在东边
你站在我的右边,安静寡语
飞机一架两架三架四架
在云层的下方,低头沉吟
你抱住一棵夏天的大树
说不上名字,握不到左手
一只青蟹找不到入海口
真的,我马上要离不开你了
没有一尾不带壳的鱼能活在滩涂
没有一句醉后的话不是因为爱情
我满身是泥,你满身是水
压过我在深深的深深的海底
凌江庭
文/陈韶辉
仅仅是权欲让我多一个房间
我宁愿放开你的双手
宁愿在金色的秋天,你再呼唤我的乳名
你再肯定一位男人已经学会了自由
西红柿挣脱出一轮露骨的鲜红
蔷薇在另类的藤蔓上恣意地开花
轻轻地,一碰就倒的篱笆墙
贴满昨天的错别字,长短句,分行
你必须责罚,在我还没有成诗之前
阳光游行在露台,热烈而且壮观
照出一把躺椅困住一只流浪狗
你不能总是依赖几根竹子的风度
虽然竹片的尖锐可以刺穿喉咙
黑猫摸着石头过河的影子充满了贪腐
单声道的音箱沙哑,在客厅非常孤独
也许吧,插座在污水管里泡得太脏太久
以致于暴雨前的闪电都要被看作是彩虹
而专制的靠垫包围着伸张不开的懒腰
我不愿是独裁者,我愿是帆布帽的代言人
哎,对岸就是要以你为荣的鹿城了
流行全球的民谣激荡在胸口
你攥紧一封信挺立在瓯越大桥
知道江潮为了谁而奔涌
知道我会洗心革面,随你沸腾
九山湖畔
文/陈韶辉
我不能把你安放在适当的位置
柳树下的长椅,阳光不充分
钓杆下的湖水,绿草又太湿了
碎石子踢走几粒,几粒嵌入鞋底
大腿的伤疤却不是脚板扭出来的
那个时候,你是在春天还是在秋天
我记得好像贴满黄色墙布的卧室
一幅画的挂勾松动,你跌倒在地
一道又一道的瀑布从假山倾泻而下
反复在说,原来温州是没有冬天的
我需要将一封信写得尽量长一些
纸上的牙印磨碎北方雪原的孤寂
摆弄权威者一思索就要被眼神取笑
我摁进一个窗框,是你取不走的棋子
固执的雨廊,收集清明雨点的争议
还是好好地聊一聊胜昔桥东的木匠吧
他打制的秋千没有一次荡出过理想姿势
只有在云中见到你,周围的谎言才消失
他用边角料打制的弹弓是唯一称手的兵器
你接住了几粒碎石子?有几粒是黄金?
湖畔曾经的农田,蹲着手工业者的父亲
曾经的护城河是一大张淡绿的羊毛毯
盖得住中学时代几尾失忆求欢的鱼
夜行军的星星怎么可能一一盖得住呢
平阳在说
文/陈韶辉
我走不厌的青山是会说话的
黄色的野菊花在说,顺溪在说
雨后的泥地和三月的露珠在说
近旁的竹林和茎叶在说
春天跟害虫在说
你寻找我的预言,也要遭受我的惩罚
瀑布高于盆地,冒险的我擦肩而过
画成平面,挂在最好看的墙壁
墙壁是会说话的,南雁烧制的砖块在说
马蹄笋旁的灰浆在说,抹子的划痕在说
小学生郊游的刻字在说
有多少片集体的稻田遗失了一只青蛙独特的嗓音
人民路
文/陈韶辉
你想要什么,就去人民路
一字排开的手机柜台
你需要微信,还是直接开口
有多久?你没有向人民问路
朋友圈一一懒得握手
导航的是机器,百度的是商品
两旁树木是一个乡村的模拟
红灯禁止的前一秒,你找不到人民
你想找什么,就去人民路
一座人行天桥送走一位贪官
一家房产中介贩卖油腻的袜子
你套在脚上,套住了不足的能源
而谢池巷一直在敷衍的大娘
她永远不会跟你说,她要找什么
你想说什么,也去人民路
这里没有寺庙教堂,没有皇宫陵寝
一切都托付街道,托付电线
托付我像一只白鸽落在你的肩膀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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