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水晶简

时辰已到！对这把火而言
翻译/汪剑钊

时辰已到！对这把火而言——
已经古老！
——爱情比我更古老！
——五十个一月的
高山！
——爱情还要更加古老：

像木贼树一样古老，像蛇一样古老，
比利窝尼亚的琥珀更古老，
比所有梦幻的海船更古老！
比石头更古老，比海洋更古老……

然而，深埋在胸中的痛苦——
比爱情更古老，比爱情更古老。


玛丽娜茨维塔耶娃（1892-1941）是20世纪俄罗斯白银时代的代表诗人之一。这首诗写于1940年1月23日，时年诗人已49岁，回到俄罗斯，过着艰难的日子。丈夫和女儿先后被捕入狱。她每月两次乘夜间火车到莫斯科，给两个囚徒——被羁押的地方捎去钱和包裹。她在恐惧中活着，为她的儿子，丈夫和女儿也需要她，她被迫去适应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这首诗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诞生的。

“火”在茨维塔耶娃的诗歌中，几乎是她的性格、理想及其自身的象征，“我是凤凰，我只在火里歌唱；我是冰的篝火，火的喷泉。”她这样说。她要的是“高高地燃烧，烧得一干二净”。彼时的她是激情的热烈的。在这首诗中，诗人说“时辰已到！对这把火而言——/已经古老！”从中我们可以感觉得到诗人对自身生命的确定，她的精神世界还是那个火焰般的存在。这对于年近五十的她，经历了战争、流亡、贫困与绝望后，多么地难能可贵。但诗人说，爱情还要更古老。生命与死亡，爱与艺术，时代与祖国，是诗人毕生创作的主题，爱情尤其如此。在现实生活中，她确实也曾在不同时期，为她爱的对象写下最炽热，最深刻的诗篇。她说爱情象木贼树、蛇一样古老，比琥珀、海船、石头、海洋更古老。即爱情在她生命中是亘久不变的动力因素。而在这重重叠叠密实得无以复加的描述之后，诗人突然抛出：比爱情更古老的是深埋在诗人心中的痛苦。痛苦，是的。一个呻吟般的复沓，可想而知，这占据她此时生命的唯一语言是多么深刻而苦涩地压迫。次年，即1941年8月31日诗人自缢身亡。

诗人曾说，迫害和折磨绝不需要压迫者和折磨者，对于他们，我们最简单的自我便已足够。因为她总被自己的魔鬼折磨着，更何况现实的迫害与折磨是如此狰狞，令人窒息，诗人内心的痛苦也就可想而知了。而她的灵感也在最难过的环境中复活。什么都不曾改变：从理想到爱情。失望、苦涩和痛楚随之而出现——诗作就这样诞生了。

可以说茨维塔耶娃的每首诗几乎都在确立某种生命的重要性，她用自己的生命充实了每一行诗。

2020.8.25

几乎都在确立某种生命的重要性

精彩提读

对比的力量是强大的。谢谢。